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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圣华公主?”翔王只说出这句话,再复瞧了一眼身旁的女子,愕然地问,“你是蒹葭?”
“正是本宫。”蒹葭的嗓音沙哑,却趁着翔王的愕然,朝一旁退去,终是离开了他禁锢的范围。
“怎么可能!”翔王怅然地说出这句话,凝着西陵夙身边的女子,纵然美艳,纵然绝色,可,她怎么会是圣华公主奕翾?
那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容。
然,那女子的口吻却是不容置疑的。
转眼凝向蒹葭,她的唇际还有被他撷取的痕迹,今日,他竟然对她难以自控!
但,方才抱着她的时候,他只以为她是奕翾,刹那的熟悉感,一如从前。只忽略了,这宫里,曾有一名女子,让他误以为是奕翾,想不到,这一次,仍是他错把蒹葭当成了奕翾,那真正的圣华公主,他却是陌生的。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知道,只知道,这一次,他或许连累了蒹葭,他瞧得懂西陵夙眼底的神色,那里,绝非是和煦温暖,反是蕴了千年的冰魄,此刻,正盯着他身旁的蒹葭。
“看来,圣华公主并无意于翔王。”西陵夙淡淡说完这句话,眸子一扫蒹葭身旁跪伏的宫女,语意转冷,“明知钦圣夫人病体违和,还引着夫人来此处,这般无用的奴才留着做甚么。”
只说了半句,剩下的自然有邓公公揣得圣意,跟着发落:
“来呀,还不把这不中用的奴才拖下去,杖刑伺候!”
蝶舞骇得忘记了哭喊求饶,只在旁边虎狼似的太监押她下去时,急急地拖住身旁蒹葭的裙畔:
“娘娘救奴婢,娘娘——”
蒹葭的手去拉住她的,可那群太监却是发了狠地把蝶舞拖出去,一旁邓公公劝着:
“娘娘,您病体违和,若再有些什么,恐怕就不止这一个奴才要遭殃了,娘娘,快撤了手吧。”
她知道杖刑在宫里意味着是什么,若没有说个数字,就是生生地把人打死方罢。
她不想看着蝶舞死,只是,她能做什么?
方才的举动,已经触怒了西陵夙,他压着,只发落个宫女,就是给她警示,她自个的清名都受了损,更逞论其他?
毕竟,外人看起来,翔王才回宫,她就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若不是她过来,翔王又怎会拥住她呢?
她可以去解释,说是为了玲珑,可,天下的巧合的事有很多桩,但不是每件巧合的事都有人愿意去信,巧合得多了,只让人想到别有用心的安排。
心里这么想时,手却还是下意识地紧抓住蝶舞求救的手,直到,西陵夙疾步行到她身旁,用力将她的手拉开,手腕生疼生疼地,她的人被拉到西陵夙的身旁,她的身子却随着蝶舞哭喊着被拖下去,僵滞了一下,无论是太监的伞,或是西陵夙的明黄华盖自然都没能顾及到她,暴雨打在她的身上,只让本就淋湿的衣襟更添了入秋的寒意。
“皇上!”翔王忽然唤出这两字,只擒过太监手里的伞,替蒹葭遮去头顶的雨丝,接着,凝了一眼,蒹葭被钳制到发红的手腕,一字一句,生涩地道,“是臣弟病糊涂了,冲撞了夫人,还请皇上责罚臣弟。”
他忘记了,眼前的帝君虽然是他的兄长,也是皇上。
而,此刻,如醍醐灌顶的他,看得清,蒹葭眼底的悲伤,只是悲伤,却不是惧怕。
所以,只说明,在他离开京城的这两个月中,皇上没有待薄蒹葭,不管他曾经担忧发生什么,如今看来,似乎,不过是他的杞人忧天。
除去那些他的担忧不谈,蒹葭若能只以现在的身份成为皇上的女人,应该是幸福的,他,怎么可以去摧毁这种幸福呢?
“皇上,此事和王爷无关。是嫔妾错了。”风念念在此时,忽然跪伏于地,“嫔妾自那日入宫后,一直瞻仰夫人的优雅,是以,每每在府中,便学着夫人的妆扮,而此次王爷刚刚大病初愈,又听说嫔妾今早会进宫,隔着这么大的雨,却是将夫人误当成了嫔妾。都是嫔妾的错,请皇上责罚嫔妾。”
大雨磅礴下,风念念跪在泥泞的甬道上,任雨水将她浑身打湿,都只俯跪在地。
翔王本撑着伞给蒹葭,此刻,眼底闪过一丝不忍,蒹葭瞧着翔王妃,莫名,她心底,对风念念的是羡慕的,她可以为自己所中意的男子做任何事,而她呢?回神间,她松下自己的僵持,西陵夙复用力一拉,她的身子已被拉到明黄的华盖下,而翔王终是把伞移转到风念念的头顶。
“翔王有这样的贤妻,以后可莫要再糊涂了。”奕翾只在旁边哂笑着说出这句,“我不打扰皇上和夫人了,告退。”
说罢,奕翾笑盈盈地率先离开。对于接下来西陵夙的处置,她不感兴趣,因为最精彩的片段已经看到了,结果如何,不再重要。
“看来,是翔王病得糊涂了,王妃扶翔王回殿歇息去吧。”西陵夙淡淡发落出这句,只紧拽着蒹葭的手,朝元辉殿行去。
甫进殿,他摒退一众宫人,殿门关阖的刹那,便撤开拽着她的手。
殿内,拢了苏合香,蒹葭的水渍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厚厚的毡毯上,现出不和谐的一抹深色。
从殿外走到殿内,不算短的时间,可,一杖杖打下去,蝶舞又能承受住多久呢?
然,眼下,她却是求了都没用。
只站在殿门那端,头很疼,好像有些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那,连心绪都抒展不开。
“不求朕?”他径直朝里踱去,话语声悠悠地飘了过来。
“臣妾求皇上,皇上会应允么?”说出这句话,浑身好像都在发冷,只是头却是更沉了。
“你若要说什么,朕也愿意信。”出乎意料地,他却是说了这一句话,紧跟着,他的手上拿了一件袍子,转身,凝定她,“先把湿的衣裙换下。”
她接过袍子,是他贯穿的。其实,他本可以传宫女替她去取衣物来,但来回一去,或许,这寒气就入侵了。
她知道这个理,也知道,今日翔王的突兀,或许,让彼此不得不去面对一些事。
一些,自他回宫开始,就因着种种,开始回避的事。
殿门是关阖的,殿内也只有他一人,她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只是,在换下这件衣裳时,她仍是说了一句:
“皇上是否还记得臣妾在温莲山说过的话,那句话,是真话,臣妾没有骗过皇上,若因着臣妾的缘故,连累到无辜的人,是臣妾不愿的,还请皇上明鉴,饶了蝶舞一命。”
彼时,她曾说过,她对翔王有的,仅是感恩,绝没有存其他的心思。不管他信与不信,她这句话,问心无愧。
他从没有怀疑过这句话,他也记得这句话。
只是,他无法控制的,仅是越来越深陷的翔王。若说太后有什么部署,是至今他仍没有办法破去的,便是在翔王和他之间安插下蒹葭这一人。
既让他碍着翔王,无法毁去蒹葭,又在必要的时刻,加以挑拨,便能成为他和翔王之间的一道罅隙。
翔王从来没有这般钟情于一名女子,或者说,在翔王过去二十载的生命力,除了行军打战,就再无其他。
而钟情于一名女子,注定会成为最大的软肋,他也无法当时赐下蒹葭于翔王,否则,太后达不成自个的目的,蒹葭待在翔王身旁,或许只会威胁到翔王,毕竟那时,他不能确定蒹葭的本质。
所以,纵然,他清楚地看透太后的部署,却最后没有能化去她的这道部署。
此刻,听她启唇,她的声音是沙哑的,不复昔日的动听,每一字说过,便似极钝的刀在心上划过:
“若不是那名宫女引你往太液池,又怎会发生后来的事?”西陵夙淡淡启唇,“这宫里,不是你为别人着想,别人就会记得你的好。”
这一句话,说得虽然低沉,但,却是字字清晰的印进蒹葭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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