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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楚的人,因为本来就在这些事之外,虽俗话说,旁观者清,但也不尽然,有些事,不仅迷的是当局人,旁观者都是更看不透的。
“千湄,替本宫准备——”思绪甫转,蒹葭想说些什么,却还是生生收了口,只道,“去看看,午膳可准备好了。”
本是想让千湄预备些滋补的药膳,瞅空给翔王送去,但转念一想,且不说翔王的殿宇离西陵夙议事的无极殿很近,她哪怕吩咐宫女送去药膳,传到西陵夙耳中,怕又是她的不是了。
再者,翔王被西陵夙特意接进宫,自有太医和司膳司的调理,她送药膳,不啻是多此一举。
“好。奴婢这就去。”千湄喜滋滋应了一声,转身朝外行去。
每日里,除了千湄、玲珑之外,她没有让其他宫女近身伺候,今日,玲珑一早便遵了她的吩咐,往御花园去折几枝新鲜的桂花,是以,此刻殿内更见清冷。
以往,每每她独处时,那人便会出现,哪怕他的面容笼在面具之后,可她知道,他待她是极好的。只是,自宫变那日后,他决然离去,果然再没有出现。
微微出神,曾几何时,会突然想起那一人呢?
是因为,自此后,再无法去还这份恩情么?
罢,怎么好好地又想起还不还?或许,千湄说得没错,有些事,她自认为是好的,可,别人未必赞许,失态的发展,也全然不似她所想的那样。
譬如,想还太后,最终,她保不了太后。
譬如,想还翔王,最终,他负伤归来。
譬如,想还西陵夙,最终,彼此只剩嫌隙。
“娘娘!”耳边传来宫女蝶舞的惊呼声,这名宫女才被尚宫局调来兰陵宫没几日,平素倒也乖巧,不知今日怎么惊乍地就站在殿外唤她,许是她出神了许久罢。
“何事?”并不见怪蝶舞的惊乍,只淡淡问。
“娘娘,您快去太液池吧,玲珑姐姐正被胥贵姬怪责呢!看样子,就要掌嘴了。”蝶舞急急地道。
看蝶舞并没有疾赶回来的样子,想是别宫有见不过去的,偷偷捎了口信也未可知。
只是,胥贵姬竟敢责打玲珑,难道,真是连她都不放在眼里么?毕竟玲珑是兰陵宫的人,即便进宫时日不长,总归各宫都是晓得的。
除非是玲珑说了什么大逆的话,才给了胥贵姬责打的理由。
“娘娘!”蝶舞见蒹葭蹙眉,忙再唤了一句。
蒹葭眉心舒展开,她再怎样避事,都是没用的,浪欲静而风不止,说的概莫如此。
起身,由蝶舞扶着,没有传肩辇便往御花园行去。哪怕,她行去,不过是让胥贵姬找了因由发话,但,玲珑出事,她怎能不管?
天际的云层越发地压低,这一年,自入了暑,先是岩浆天灾,再就是雨水少得可怜,今日,倒像是有一场大雨将至,风却是静肃起来,空气闷闷得,没有一点初秋的凉意……
“殿下,您醒了。”伺候翔王的太监小德子躬身上前,瞧见翔王已然从床榻上起身。
不过数月,翔王变得十分清瘦、憔悴,下巴处的青色胡渣都没有清理干净,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
小德子是自幼伺候翔王的,因着翔王大婚,他本跟翔王一并出了宫,没想到其后发生了翔王遇难的事,幸好,只是有惊无险,现在,他瞧翔王并不说话,忙又说了一句:
“殿下,您想用点什么,奴才吩咐膳房去做。”
“她在哪?”翔王只是问出这三个字。
“殿下,您说谁?”小德子有些不解。翔王被送回来正好是晚上,直接就伺候翔王歇下了,没想到,一醒来,问的话语都是怪怪的,但,看样子又不像是问王妃。
“圣华公主。”他只说出三个字。
那一日,虽然圣华公主的匕首刺入他的胸膛,可他的戎甲却是玄铁淬炼而成,刀枪不入,是以,那匕首并没有刺进去,只是,受那冲力的影响,他反是跌下山崖,其后的一切,只在醒来时,发现置身在锦军的营账内,由于山崖太高,他摔下去,又是失神的当口,没有做任何防护,所以伤势是重的,足足歇了一个多月,才总算是捡回一条命。
期间,他没有见过圣华公主,纵然她想杀他,可他却仍是那么想见她。
其实,她对他起了杀念也无可厚非,昔日,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能帮她,甚至,连锦国被灭的那一日,他都眼睁睁地看着她绝然逝去,却做不了任何事。
所以,若以他的命,能消去她的恨,他愿意。
只是,上苍显然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伤势稍稍好转时,突然他便被架上车辇,接着,竟是一路行船,抵达了帝都。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照顾他的军医,对方也是三缄其口。
而他最担心的,是圣华公主是否出了事,才使得他被送回。
但,小德子的回话,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回殿下,奴才只知道,皇上新近册封了一位皇贵妃,好像就是殿下说的圣华公主!”
“什么?!”他大惊,翻身下了床,不顾小德子劝阻,只问,“那皇贵妃现在在哪?”
“殿下,皇贵妃的册封典礼在九日后,眼下,已迁进了曼殊宫。”小德子有些被翔王的举止吓到,忙哆嗦着道。
此刻,殿外突然传来女子的唤声:
“娘娘,您慢点,娘娘!”那声音俨然离殿宇越来越近。
翔王身子猛地一震,旋即就朝殿外行去。
出殿不远,便是太液池,阴阴地云层压着,将一切都笼上了一片阴霾,而,在这片阴霾中,他瞧见,池边正远远走来一宫装丽人,高盘的宫髻,明晃晃的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摇曳生姿。
纵隔了一段距离,可那张倾城绝色的面容,他不会认错,奕翾!
只是,她还是要成为西陵夙的女人吗?
不,不可以!
他一步一步急朝那女子走去,近了近了,他看到她瞧见他时,有些讶异,然后是欣喜的目光,这样的目光,他不会陌生。
“奕翾!”他唤出这个字,一把拂开小德子的相扶,走近那她,紧紧地把她纳入怀里,纳得那么紧,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她一般地紧,“跟我走,奕翾!”
他在她的耳边说出这句话,能觉到她的震瑟,也能越过她的肩膀,瞧到,不远处,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是他,西陵夙。
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身旁陪着一宫装美人,此刻,正瞧向他们。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怯缩,不管如何,他要带她离开这宫里,他的奕翾不适合这宫廷,更不适合西陵夙!
她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可他听不清,因为,倾盆大雨没有任何预兆地直泻了下来,阻隔了视线,也阻隔了她的低语。
【冷宫薄凉欢色】07
雨很大,敲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小德子虽然很快就让宫人取来了伞,撑开在翔王的头顶,可,那倾盆的大雨却已把他和她的周身淋湿。
而翔王只是拥住她,好像根本听不到,或者说不予理会她在说什么。她想挣开,但透过翔王的外袍,仍能觉到,他身上还是包扎着很多绷带。她怕用力的挣扎会让他的伤口崩开,可如果不用力挣扎,她显然是没有办法挣脱他的禁锢。
这样的翔王,让她陌生,以往,翔王再怎样冲动,始终不会这样。
“翔王,放开,翔王!我不是奕翾!”她的嗓子受过伤,从此沙哑,再大声是喊不出来了。
此时,他却骤然低下脸来,目光凝注在她脸上,他的手也放开拥紧她的身子,双手捧住她的脸:
“奕翾,你可以再杀我一次,但却不能阻止我带你离开,这里不适合你,他也不适合你,留在这,只会让你受伤……”这句话,他说得极其大声,他看到怀里的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不想听,他怕听到她的拒绝,更怕,他连她的拒绝都没有办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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