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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很好,果然是朕的钦圣夫人,从此以后,你便可以安然在兰陵宫,朕许你那一隅的自由。”
说完这句话,室内的气氛从清冷演变成决绝。
而,殿外却响起不合时宜的细碎步子声,隔了好一会,确定纱幔内没有正进行什么事,海公公的声音才响起在层层的纱幔外:
“皇上,有禀——”
“说。”西陵夙的声音里带着不耐。
“俪景行宫来报,服下宫中送去的月饼后,太后凤体违和。”
这话没有挑明,但,言辞后的意味分明。
挑这个时候来禀,除非大事,否则,海公公不会如此唐突。
而宫中送去的月饼——难道说,是她送的?
“宫中何处送去的?”西陵夙紧跟着,语意淡淡地问道。
“司膳司送去的,太后嫌腻,未曾用。用的是钦圣夫人一同送去的茶式月饼。”
果然是她送的,那这违和,显然是太后的孩子不保了吧?!
偏偏是她送去的月饼出了问题。
太后之所以会用,该是对司膳司的月饼哪怕经过试毒,都不会真正放心,但,她无疑是可信的人。
然,也正是这可信人的月饼内,却被下了,连喜碧都能瞒过的东西。
知道太后怀了孩子,却最终不下的人,难道真的是——她浑身骤然冰冷,慢慢抬起脸,正对上西陵夙漠然的眸光。
是他!
是他?
不,西陵夙若要动手,又怎会借着她的名义?
又怎会拖到行宫再去做呢?
西陵夙对太后的不忍,她一直都看的清楚分明。
毕竟,当初,那一碗药,哪怕她做了转圜,西陵夙若执意不放的话,太后的胎儿亦是保不得的。
又何必拖了这月余,留到行宫去解决呢?
不,不会是他!
而眼下,当惊闻这个噩耗的时候,她做不到淡然镇定:
“海公公,太后如今怎样?”
既然不是他,那么,她的嫌疑在他心里或许就是最大的。
即便让太后出宫的折中法子是她想的,可,若是她为了博贤明,刻意做的呢?
然,现在,她不去为自己辩解,仅是问了这一声。
“回娘娘的话,行宫有太医在,太后的病情该能稳定下来。只是,照着规矩,需禀于皇上知晓。”海公公自若地回上这句话。
若真稳定,又何至于在这当口来禀呢?
话语背后的意味,莫不过是让主子知晓,这事已然办妥罢,若太后挺不过去,那么,只需在翌日做个发落罢。
“下去罢,若有事再来禀。”西陵夙语意仍是淡淡的,海公公喏声后,消失在殿内。
“你担心了?”西陵夙的眸光似箭从她的脸上刺过,仿似,要将她的心一并的刺穿,“是不是怪朕无情?”
无情?
如果说无情,那么太后所做的,比西陵夙所做的,更称得上这两个字罢。
西陵夙,他何尝真的看透彻她的心呢?
不过,看不懂,或许,更好。
“臣妾不敢。太后在宫外,确实是最适宜静养的。”听起来很平静的话语,其实,她并不能掩饰到最好。
“你该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难道——
呵,原来,他想的,她也没有看透。
“皇上不是太医,自然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西陵夙并不能做什么,哪怕不忍,却连查都是不能的。
太后小产,正是这样的后果,确是根本查不得的。
本以为,太后出了宫,便能得一隅的周全,谁又知,始终还是让人‘记挂’了。
这一‘记挂’,竟是连精通医理的喜碧都没有发现。
而现在,他本想说什么,可,却被她这样一句话,生生的堵了,不再说任何话,仅是用更薄凉的语气道:
“很好,你最好记着自个的本份。毕竟,是你送去的月饼有异,让太后的凤体违和。”
他分明就是曲解了她言语里的意思吧?
毕竟,在他心里,她曾经只对太后一人效忠罢了,而刚刚那些举止,无疑,更只让彼此有了罅隙。
自然,她无论说什么,他听起来,都带了别样的意思。
而她呢?她为何,也并不能全然听懂他的话呢?
是关心则乱的缘故,还是,奕翾的事让她心乱,太后的事让她心焦呢?
“臣妾谨记皇上的教诲,这一次的月饼,确是臣妾的失查,臣妾愿受处罚。”她躬身跪叩在床榻。
“你既然为朕献美,不过让太后凤体违和,朕又怎舍得罚你呢?”西陵夙带了哂笑,刺心地说出这句话,顺手,将她拖落到一半的亵衣拉起,指尖能触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是一片冰冷,或许,她的心,并不比这肌肤暖和多少。
可,今晚,他只能这么说,也只能这么做。
纵然,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他突然,很不舒服,但,这份不舒服,在他决然把手离开她的衣襟时,仅化作语意淡淡:
“安置罢。”
“是……”强自让心里麻木,却只化作雾气腾升上眼底,在应出这一个字时,一颗泪仍是坠落在了手上。
他回身,眼角的余光,能瞥到晶莹一闪,可,他仍是毅然回过身去。
“小姐,小姐,你醒醒,小姐!”玉泠哭着跪在床榻旁。
榻上的太后面若金纸,气若游丝。
殿里的宫女都被喜碧摒到外面,那些不中用的太医在诊了脉后,也只退出去,开所谓的药方。
眼下,这里很静,只有玉泠的哭声给这静到死寂的殿里添了些生气。
“玉泠,哭什么?哭有用么?还不快去打盆水来!”喜碧是镇静的,她已拿来一套药箱,里面有她多年都不曾用过的银针。
眼下,将近六个月的孩子堕下,太后已然血崩,若再不用银针止血,那才是最危险的。
这行宫,说是有随行的太医,可见着太后这样大的血崩,只吓得去开方子,竟是连银针都不去使。
是啊,若太后死在施针下,那他们定脱不了干系。
而那方子,自然见效甚微,只按着常规出血症去开,因为,若按着小产血崩去开,明眼人都知道,太后小产是一道禁忌,而不让禁忌被传开的唯一法子,就是在事后处置掉知情的所有人。
所以,干脆方子开得中庸,即便太后出了事,也就看皇上的发落了。
喜碧愤愤的想着,执起一根最长的银针,若是师傅在,一切就好办多了。可,师傅不会在这,她清楚。
“好好。”玉泠迭声应着,忙奔出去,唤两名小宫女速去准备热水,而她依旧哭得没有办法停止。
唯独喜碧摒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在那几处可以止血的穴位上逐一施下针去。
这些穴位同时亦是要穴,稍有不慎,反会出大差池,她即便医术不逊于那些太医,此时下针,却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万一有点什么,太后就没了。
她不怕死,她怕的,只是太后会死。
这世上除了师傅对她好之外,唯有太后,是待她好的,哪怕,这些好当中,会有些许的利用,可,她仍是记着恩,而曾经,那个和她一样记着恩的蒹葭,却是恩将仇报!
今晚,太后没有用宫里传下来的月饼,蒹葭送的那些茶制月饼,看上去倒是清新翠绿的,十分诱人,于是在她做了例行的试毒后,便稍许用了些,没有想到,只那几口月饼,竟成了催命的利符。
哪怕说,没有人会蠢得在自个的月饼里下毒,但,正是看上去无害的月饼,或许和某些东西中和,便是剧毒。
而关于毒理,她始终还是没有学到师父那样精深。
她竭力让自己稳住翻腾的心绪,努力将这些针施完,眼见着,浸湿半面的锦褥上,随着她施完针,总算不见有更新鲜的颜色染上,该是逐渐止住血了吧?
此时,玉泠亲自端着热水一直站在床榻后,见喜碧收针,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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