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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刻,他亦知道,她想求他能否帮着求下西陵夙,可,显见着,才刚大婚,出于矜持,一时是开不出口的。
“你先歇息,孤这就进宫去一趟。”他不愿看她继续踌躇着,直截了当地开口说出这一句,换来的,自是她感激的目光。
他宽慰地又道:
“会没事的,别太担心。”
不知为什么,在她的身上,他仿似看到了昔日,那一人的影子,也是这样,有着欲语还休的怯懦,只是彼时的性质不同罢了。
“谢谢侯爷。”胥雪沁感激地说出这四个字,忙想起什么,急忙回身,想要从衣架上去拿一件披风,未曾想,她转得太急,穿得厚重的身子径直地撞到了衣架杆子上,很疼,只是再疼,她还是忍着,迅速地拿下上面挂的披风,转身时,西陵枫已然站在她的身后,看她忍疼的样子,他接过披风:
“小心着点。”
“嗯,我晓得。”她忙点头,将还在流的眼泪压住,只是,压得住的,也唯有那声音而已,在眼底流出的泪却是不由自主的。
哪怕,她怕着胥雪漫,可,她不想二姐有事,因为,母亲只诞下她们姐妹三人,大姐早夭,这个世上,除了父母外,二姐是她最亲的人了。
看着西陵枫走出房室,虽然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但比起方才的无措,却是好了太多。
西陵枫去的地方,本是西陵夙的乾曌宫。但,由于身份的今非昔比,他没有进出宫闱自由的腰牌,均需经由宣华门禁军的通禀,方能入内。
昔日,扮做宫女,见太后的那一次,也是由喜碧安排,悄悄随着太后每月外出采办的车辇趁着夜色入宫,只是,那一晚,本来该随入夜的水车出宫的他,却是选择了,提前离去。
不仅源于他对这帝宫各处甬道都是熟悉的,更由于,面对风初初的咄咄,他想有一个缓冲的时间,于是,率先离去,哪怕穿着宫女的服装多有不便,他还是趁着夜色深浓,悄悄隐于水车,闭气出得宫去。
而这一次,甫到宣华门,下得车辇,却见一太监早悄悄候在角门那,见他前来,那太监一挥佛尘,直走了上来,略行了个礼,低声道:
“奴才奉了太后懿旨,转告侯爷一声,此事皇上会全权处理的,还请侯爷安心回去罢。”
他清楚风初初的心性,这一句话,是断不容他干涉的。
只是,他能回去吗?
“劳烦替孤通禀一声,孤求见皇上。”他还是不顾那太监大步朝前走去,对着守门的禁军说出这句话。
那禁军朝他一拱手,却也早是得了吩咐:
“皇上口谕,今晚不见任何人,还请侯爷回去吧。”
他不知道风初初和西陵夙之间是否谈了什么,可,明显,是不让他插手此事的。
对于胥府,他知道,始终是与风府不和。
至于他娶胥雪沁,一部分可能是西陵夙瞧破了他和风初初的关系,才行的制衡需要。另一部分可能,他却是不敢多想的。
只这番制衡,制的,就是隔离风初初对他的依赖。
他都瞧得清楚,可,他却不会去拒绝。
因为,哪怕去拒了,都是未必会有效果的。
西陵夙的手腕,他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只是这一次,他既然来了,始终会让风初初对他更起了罅隙。
而他本就是再无野心之人,与其让风初初以为,他能东山再起,为何,不让风初初在彻底失望后,更珍惜如今保持得颇为不易的位置呢?
当然,这是他的想法,最美好的设想,如今仅从这宫门口的态势看来,是不妙的。
正神思的当口,宫内,响起细碎的步子声,接着是一部肩辇行到宫门口,这肩辇只让他的眸底一亮,几乎以为是风初初竟是来了宫门这,毕竟,这肩辇的样式是太后方能用的图纹。
只是肩膀停下,上面下来的人,却是风念念。
风念念的脸色十分不好,她由宫人搀扶着,缓缓走到宫门口,抬眼瞧见是他,竟是怔了一怔,一旁早有车辇驶来,想是接她回王府的。
算来,她也是他的弟妹。
只是,如今他的身份,倒是还要向她先行施礼。
风念念却在他要行礼前阻了他:
“原来是闲散侯,我家王爷在府中时,倒是常提起他的大哥,当年待他是极好的。”
当年待翔王极好?
说起来,当年的他对这帮兄弟,只是保持着一贯淡如水的交往,源于,彼时,他不想置身在权利的漩涡中心,亦清楚,储君的位置,让本该情同手足的兄弟,能有的,也是暗地里不为人知的计较。
所以,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是他那时的选择。
今晚,听得翔王妃这么说,他自是知道,这话并不会是翔王的原话。
算起来,由于风初初的关系,他和风念念较之翔王,也算熟稔。
果然——
“今晚是侯爷大喜的日子,只是王爷恰好拉练在京郊,还请侯爷见谅。”
“无碍。”他只说出这两字,风念念却是停了下步子,转望向西陵枫,这一望,似是凝着些许什么。
西陵枫抬起的目光,自然是没有错过这一望。
“侯爷,我家王爷本是给侯爷准备了贺礼,原想在王爷回来后,再给侯爷送去,偏巧今晚在此碰到侯爷,王府离侯爷府邸也算是近的,不知侯爷眼下是否得空过去一取?”
在西陵枫大婚之夜,说出这句话,俨然只是句托词,恁谁都听得出来的托词,并且还是不高明却又透露着什么的托词。
西陵枫自听得明白,而今,显见这宫是进不去,风念念此时从宫里出来,又说出这句话,背后蕴含着些许什么,该是想告诉他些什么,但,在这儿却是说不得的。
“如此也好。”西陵枫应声。
风念念由丫鬟扶着上得车辇,西陵枫复凝了一眼帝宫,也上得自己来时的车辇,紧跟在风念念的车辇后,往翔王府而去。
不过半盏茶功夫,便来到王府,风念念引着西陵枫只到了正堂,旋即让丫鬟奉上茶盏后,摒退下人到堂外,为了避嫌,自是不会关阖堂门的。
就着堂外清冷的月华,风念念启唇,语音也不复往昔的样子:
“今晚,是侯爷的大喜日子,在大喜的当晚,侯爷进宫,该是为胥府求情罢?”
没有待西陵枫回答,她接着又道:
“侯爷不必奇怪,为何我会这么清楚,因为这件事,本来的始作俑者就是我。是我向太后揭发了胥贵姬。”
一步错,最后,仅是步步错,即便能保住茗采女,却会牵连进胥府满门。
对于这点,她并不想隐瞒。在这件事结束之后,她亦会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而不用太后发落。
“今晚进宫,亦是对此事加以佐证。”说出这一句,她捧住杯盏的手却不可遏制地开始发抖,“侯爷,对不起,我无心去伤到侯爷夫人。只是——”
她是无心去伤到胥雪沁,而,彼时的她,却是一时冲动,欠缺考量,终没有太后算得细致。
是的,当今晚,传她入宫佐证,她才明白,太后为什么等到现在方会突然让这件事浮出水面。
为的,怕不仅仅是应她所求,还茗采女一个清白,以此换她的相谢,当然,那相谢必是一种让她不得不遵从的发落。
为的,恐怕更多是藉此让西陵枫的大婚之喜无法继续吧。
对,她清楚,风初初喜欢着西陵枫,彼时,西陵枫是坤国的太子,自然是让心气甚高的风初初心动的。
只是,这份执着未曾想,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是让她讶异的。
而从方才进宫,在审讯司接受相关的问讯,不止印证了上述这些,风初初要的,也不仅是胥贵姬的死,要的,是胥府彻底的覆灭。
当然,她清楚,这亦是父亲要的。
而她,哪怕,不愿置身这些权势斗争中,始终还是沦为了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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