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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笑意渲染开,辣西施也情不自禁开心起来,坐在归晚的对面,笑过之后,忧心又回到心头,忍耐不住,提道:“公子,你为何非要调查这些?难道……”
这一声难道后什么词也不敢加,只怕看清这一切的根源,自己也难离混沌。
似乎明白三娘复杂矛盾的心理,淡茗清茶,归晚转开话题:“三娘,依你看,如果皇上想要独掌大权,该如何做?”
一震,辣西施一脸惊异地看着归晚,注意到她似乎只是好奇,而非有什么企图,一颗因那句惊人之语而急跳不已的心才稍安定下来,缓答道:“如果真要如此,只有削权和除之两个办法。”
“那如果要在极短的日子里集中皇权,又该如何?”
沉吟不语,辣西施片刻后艰难开口:“只有除之,而且,为了名正言顺,最好的办法是暗杀。”
清吟的笑声逸出归晚微抿的唇中,直视三娘,谓然道:“名正言顺?暗杀后,一可以向天下宣布病逝之类的理由隐瞒过去,就算不成功,也可以推到别人身上,陷害他人,真是好办法呢,连后招都如此完美。”
辣西施心中一寒,毛骨悚然,只觉得窗外的雨都滴到自己的心里去了,搅得她一头雾水,又有些莫名恐惧。
两人坐在窗前,淡议论,朝堂纷争,谈笑间,指点风云。
门口又传来开门声,辣西施站起身向下望,一看之下,有些喜悦,转头对着归晚道:“险些忘了告诉你,前几日,召了个满腹经纶的高才,点名要见你。”
放到口边的茶都因为这句话没有触口就放下,归晚支手托腮,薄笑三分:“怎么?有人要见我?”
“是啊,他一眼看出我不是真正的主事人,点名要见主事人,你看,他此刻到了。”站靠在窗栏边,辣西施低笑说道。
心念一动,归晚也站起身,望楼下看去,一看之下,脸色恍然微变,立刻扭头,回身坐下,笑意敛淡,咕哝轻语:“怎么他来这里了?”
听到她的轻语,辣西施转身,心头有些纳闷,还没问出疑问,归晚却现出一丝似讥似讽的雅笑:“三娘,打发他,别让他看出端倪。”
“难道公子认识他?”只看归晚的动作,就知道深知对方的底细,三娘不免有些好奇。
“不熟悉,但他却是皇上的不二忠臣……”哀然一叹,归晚喝下一口清茶,看着三娘听令下楼去打发来人,眼神在茶雾中淡离了几分,“这雨,何时才会停呢?”
四十六、犹怜(四)
“好象还没走,”辣西施望楼下兜望一眼,感到有些趣味,“公子,这人到底什么身份?”
“‘启陵之墙’林将军的军师,虽是文士,却在沙场征战多年,以智谋出名。”归晚婉婉道出来人的身份,纤掌中转玩着瓷杯,清茶余袅已散,在等待中磨耗的耐心也随之失去了温度一般。
“他等在后门,这可怎么出门?”辣西施也感到了事情棘手之处,心里默默揣测这军师突然到来的目的。此处近一个月来动静之大,难道已经引来官方的关注?眸眼一瞅,看到归晚已经站起身,惊讶不已,“公子?”
顾盼眸转,语笑淡然:“既然如此,我就走正门,光明正大地出去。”
辣西施略顿之下,笑意浮上眉眼,这前门一个月来,来往人士颇多,“公子”就算正门出去,也不会引来太大的注目,何况此时细雨朦胧,更是天然屏障。忙起身,陪着归晚一行,来到门口。亲自打开绸伞,递到如晴手中。
“三娘,这里的一切就交托给你了,”回身浅笑,归晚慎重嘱咐,站在伞下的身姿,因为隔着雨丝点点,如纱隔面,倒有些不真实起来。
檐上水滴成线,三娘离着雨雾凝望片刻,深深一个恭身,身子半屈弯下,口中没有回答什么,湿润的雨,因为这一个行礼,带上了三分凝重色彩,却又很快被雨掩去。等三娘再次抬眸时,院中已无人影,空留下紫檀淡香萦绕和如缕如丝的清风润雨。
归晚步出院外,入眼之处皆是蒙蒙然的,像是一副墨染的图。踏着这墨漾的路来到巷口,楼盛早已在马车旁等候,还未迎上,巷口突然多出一道人影,夹着水滴的杂乱,靠了过来,如晴单手支伞,手如刀,向来人劈去,如明立时反应,手影挥动,随之而去。三只手一起打向来人。
如晴如明的武功虽不是最好,但却胜在默契无间,合作起来更是威力增倍,没有破绽。可是这些似乎在来人身上失去了作用一般,雨水飞溅,仅仅一眨眼之间,来人架回俩人的攻势,还是靠近身来。如晴眉一皱,如明反手又想攻上去,却听到归晚清冷的声音:“住手。”
如明闻声立刻收手,退回一旁,娉婷肃立,就如同刚才没有动过一般。
来人也停下手势,雨水沾湿了衣,沾湿了发,沾湿了眉宇,从那俊朗冷漠的脸部线条上划下水线,漂亮透明的眼眸里氲着惊疑、无奈、还有些被雨淋湿的蒙然。
“林将军,”虽然对来人感到一些出乎意料,归晚依然笑颜相迎。
紧抿着唇,却没有逸出任何语句,只是伸手去接过如晴手中的伞,声音不高不低地吟道:“让我陪夫人小走一段吧。”
轻颔首,归晚允之,弃开马车,漫步走入牛毛酥雨中。
这段路似乎很长,又好象没有想象中的长,幽静如许,沉淀了空旷的孤独似的,在沉静中慢慢顺着雨水流淌进心里,在心田中盈池着一池的春水,却又并不平静,绿波微漾,泛起圈圈涟漪。
他总是带着一种沉稳的气息,连站在他身周也会生起一种信任感。眼前迷朦,没有入目之物,归晚侧过头,注意到他半身站在雨中,却把伞稳稳地撑在她的上方,唇畔淡扬笑意,她启口欲言。
“夫人……”沉默了许久,林瑞恩率先打破沉闷,眼睛盯着前方不动,稳步走着,“前些日子,从曲州进京的两道商线一夜之间易主,在京城南郊又有人招募高才,军师偶尔得知,多次提醒我,这是有人在京中另立耳目,此刻虽然还不壮大,但是日后必会成为新的势力,让我谨慎防范。”
原本想要说的话没有脱口,归晚静静聆听,面色不改,毫无异色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破绽。
“军师和我在这宅子外已经守侯了四天,今天他告诉我,真正主事的人一定来了。不然,不会毅然将他敷衍打发出来。我做事一向循规蹈矩,所以只能想出守株待兔的法子。”
“真是个好法子呢,”清吟一笑,归晚接口道。心中不禁暗道,这军师的确厉害,能从今日三娘的态度上,猜出她来了,才智了得。而林将军办法虽旧,却也是极为有效。
“所以,今日将军在正门巷口等候,等到的却是我?”
走出巷口,一条青砖石路跳进眼中,林瑞恩脚步一缓,徐徐停下,转身对上归晚,异常坚定地问:“夫人可以解释一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吗?”
心中料想的也是这个问题,但在听到的一瞬,还是有点错愕的意味,归晚抬起头,先入眼的却是林瑞恩坚毅的下巴,然后是那双即使征战沙场,杀敌无数,却依然显得澈然明亮的眼眸,心下辗转,悠淡地问道:“将军是在怀疑我吗?”
林瑞恩冷淡的表情因为这略带幽怨的声音松动了一下,却又马上隐去,脸上露出犹豫,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默然等待归晚解释。
暗地一声叹,归晚也感到一丝无计可施的慨然,开口道:“将军误会了,这栋宅子是先母的遗物,幼时曾陪伴我渡过一段美丽的岁月,一个月前,已经转让给他人,今日我来此处,只是想看看这处处盈满回忆的地方,顺便祭奠先母。”冠冕堂皇的理由,密无缝隙地掩盖了真实。
听到了理由,林瑞恩无惊无喜,只是很淡然地轻点几下头,深深看了一眼归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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