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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澈心微微一悸,伸手轻楼住归晚的肩膀,知道她心里有了结,还没有劝慰,归晚却抬起头,水漾的眸子里深幽无比,轻声道:“那称之为‘罪’。”
“今天的我,一定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诱使他人犯罪者,罪加一等。
三十九、后宫风云(二)
明知不该为而为之,称之为“勇”,明知不能为而为之,称之为什么?
称之为“罪”......
楼澈放下手中的毛笔,凝望着桌面上的公文,思绪有些空荡,脑海中不断回想起从宫中回来的那个夜晚,归晚虚渺的话语。一股子烦躁从心头窜起,“啪——”地一声一掌合上公文,闭上眼睛陷入沉思,却听到屋外一阵急促脚步声逐渐靠近,倏地在门外停下。
“爷?”老管家带些喘息的声音响起,试探性地唤道。
眼皮半点没掀,平静地似乎没有听到声音,好半晌,楼澈慢慢睁开眼:“什么事?”
“爷,门外御医殿,秦洵,秦大人求见。”管家的语气依然恭敬有礼,长时间的等待已成为习惯似的。
嘴边勾起一丝戏谑的笑,低沉的笑声逸出口:“说了什么事吗?”
“爷,他说有重要至极的事前来禀告。”主子的心思和情绪一向很难猜测,但是根据十年来在府中伺候的经验,今日的主子,心情绝够不上一个好字。
“重要至极?”轻哼伴着笑出口,来这里求见的,哪一个敢说不重要的,考虑片刻,声音复则温润,“让他进来吧。”
脚步声再次远走,不一会儿,两道沉稳的脚步声转回来,一位老者的声音在外响起:“老臣秦洵拜见丞相。”
老管家走上前,打开房门,楼澈还维持着那个休憩的姿势,俊雅的脸上带起春风一笑,眼里的深沉冷意却半点未减:“秦大人请。”
秦洵点了点头,慢步踱进房间,对眼前优雅的男子不敢有半分不敬,在下首宾客之位坐下,只沾了半张椅,正襟危坐着。
丫鬟递上热茶,轻烟飘起,顿时室内茶香四溢,淡幽的味道迷漫开。
楼澈慢条斯理地茗一口清茶,眼神一瞥之下,秦洵有些局促不安,神态紧张的有丝可疑,徐徐放下茶杯,一声情吟的杯盘相撞声把秦洵的注意力引了过来:“这么清香的茶都入不了秦大人的口,莫非大人有心事?”
四周一环顾,发现管家的丫鬟全退走了,房内只有楼澈与自己两人,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液,艰难地开口道:“楼相,这事,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笑纹泛开,眸光更见深沉,楼澈稍抬正身子,露出兴味的表情:“到底什么事?”
伸手以袖抹了一下额间的汗,秦洵现出惶恐,内心微微挣扎,做出回忆的表情,缓缓讲述:“楼相,两个月前,萤妃娘娘流产了,当时微臣是御医殿的守值,负责给娘娘调整身子的,照规矩,凡是御医殿用过的方子都要在事后处理掉,那一日,我去找萤妃娘娘保胎方子的时候,却发现方子不见了,这我就着急呀......找不到方子就交不了差,我只能去以前开药的地方,希望能从拿药的情况把方子拼出来,等老臣到了开药的地方,却发现,原来放杜仲的地方,被换上了藏红花。”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都颤抖起来。
听到这里,饶是楼澈也禁不住脸色一变,阴沉莫测,皱起眉,语意冰冷地问:“你确定吗?”
秦洵浑身战栗不已,急忙申辩:“当然了,这件事,我已经藏在心里有一个多月了......杜仲和藏红花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我做御医多年,怎么会连这都搞错,事后,我也很担心,又不能找人诉说这件事,后来我去找配药的太监——小林子,问这事,才知道他调走了,可是就在三天前,他突然暴毙,连死因都还不清楚,尸首就被拖走了。”
对于这件宫廷秘闻,他越想越心惊,食不下咽,夜不安寝,足足两个月,受尽了此事的折磨,三日前听到配药小林子的死讯,吓得半死,思量半天,今日才鼓足了勇气来把这事告之楼相,不管如何,当今能管此事的,除了皇上,楼相就是第二人选,此事也不能冒然告之皇上,只怕龙颜大怒之下,自己也会被牵涉其中,最后只能来找楼澈了。
把整件事听完,楼澈的脸上却没有了表情,温雅的似乎没有听到一样,秦洵却感到一种比刚才大了十倍的压迫感,有种连呼吸都不感张扬的感觉,如冰似的锋利从不言不语的楼澈身上透出。
受不了室内的压抑,秦洵开口:“楼相......”
“秦大人,”低沉地开口,楼澈斜瞅了一眼秦洵,锐利的眼神逼得他低下了头,“这件事,目前有几个人知道?”
汗水又从额上划落,他却已经感觉不到了,所有的精神全集中到面前这个贵公子样的男人身上,不敢丝毫怠慢,忙答:“此事目前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但是,几日前我曾去找配药,送药的太监询问,又找过处方,只怕有心人......能猜测出几分。”
冷哼声出口,楼澈低笑出声,有心人?这宫中到处都是有心人,被秦询这么一问,只怕宫中已经有人揣测出其中奥妙了。
“秦大人,这件事,你是对了一半,错了一半......守好自己的嘴,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楼澈的话一出口,秦洵就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住了,不由大喜,困在心头的大石落了地,回去终于能睡个饱觉了,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奉承几句,匆忙地离开相府而去。
等他的身影一离开,楼澈泛出难色,沉吟一下,站起身,走到院子里,喊道:“管家。”
话音才出口,院子里隐蔽之出,管家已经走出来,恭身道:“爷。”
“让人带信给刑部,让刑部尚书立刻来一趟,再传信进宫,今天傍晚,我要进宫,让内院总管李公公听侯差遣。”简洁有力地把命令吩咐一遍,楼澈显得有点阴晴莫定。
答了一声是,正要转身,突然有被楼澈叫住,一转头,却看到楼澈盯着花园看,看一会后,问道:“归晚呢?”
“夫人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晚膳前回来。”
听到答案后,露出困惑的表情,见不到归晚,他顿觉有些不安,回过头,把脑中杂念挥除,言道:“做事去吧。”
他和归晚之间的问题,就等到这件事之后再来好好解决,毕竟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
曲州驿站的老板娘辣西施,此刻坐在马车上,心神飘得老远,反反复复地思考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自从两个月前,遇到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公子”,她的命运似乎也变得奇怪起来。
那个“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呢,突然的出现,神秘的失踪,为了她的失踪,整个曲州都遭遇了官禁,为了此事,自己度测了许久,都没有猜出那位“公子”的真实身份。几日前,却接到了“公子”的请柬,为了心中那无法解答的疑问和困惑,她决定来京城再见那位”公子”。
突然耳边传来车轴停止的利声,辣西施眉角轻挑,还没开口,车外已经传来一声清脆的:“是曲州驿站的三娘吗?”
一掀车帘,辣西施看向车外,马车停在一个僻静的街角,一栋东西厢房连座的房子就在眼前,环境静幽,空气中还传来淡淡的紫藤花香气,看起来倒不是毫宅,而是普通富商的房子,红漆的大门口,站着一个黄衣的丫鬟,明丽秀气,韵度非凡,微笑着站着凝望自己。
跳下马车,辣西施用那种独特的爽直招呼道:“姑娘,这里是......”
款步走前,玲珑施了个简礼:“是三娘吗?请先跟我进屋吧。”似乎知道对方会跟上,一点头,礼节周到地往前领路。
辣西施稍稍打量四周环境,忙跟上,一进门,紫藤花的香味扑面而来,呼吸间,吞吐的尽是芳香,一大片的紫色映入眼中,这宅子里的东西厢房周围一圈,种的居然都是紫藤花,此时的季节正是紫藤花艳开时,花瓣被夏日的凉风一吹,散落下来,落了一地,踏入宅内,竟像走在紫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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