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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坐了这会子,本宫也乏了,墨妹妹,我看你也拘谨得很,今日就不留你了,改日再来,可再不能这样,让你我之间显得生份了。”她扶着我的手腕,顺势站起,道, “咦,妹妹的袖帕真是别致,听闻妹妹是苏州人氏,想必女红也有过人之处,苏绣名满天下,苏州女子更是心灵手巧的吧。”
“姐姐谬宰努墨瞳的女红实是上不得台面。”
“你再这么谦虚,本宫可要看成是你有意隐藏自己,与本宫不近心。”泰昭仪语意转得有几分严厉。
“墨瞳不敢。”
“呵呵,妹妹果然脸子薄,一句话,瞧你的小脸竟红了。姐姐和你说笑呢,只是,再过三日就是景王大婚,虽说与我们泰府再无关系,但,好歹,他也是本宫昔日的姐夫,若不到礼,总是说不过去的,至于送什么一直让本宫犯难,今天看到妹妹的女红,倒让本宫有了主意。”
她止了话,并不说下去,我明白她的意思,忙应声道:“姐姐不嫌弃的话,妹妹愿意献拙。”
“妹妹果然甚得姐姐心意,既如此,姐姐也不与妹妹客套,就按着苏绣的针法,绣那百花绽春,岂不喜庆?”
百花绽春?我识得女红,自然知这图耗费心力有多深,更何况,对于苏绣我之前的热稔于禁宫的两年间,也是生疏不少。
“妹妹定当尽力。”
“好,两日后,还请妹妹将这绣品完工,姐姐好赶早一天送去王府,若挂于喜房,亦算是心意一份。”
“是。”
我应道,两日时间,绣完这一副图,我自然识得其中的艰辛,但,既然她开了口,我自是不能驳。
纵然,澹台妲也是擅长女红,尤其是苏绣,但,今日,秦昭仪掂的,却是我一人的斤两。
“时辰也不早了,姐姐,就让妹妹送墨采女出宫吧。”
秦昭仪笑意盈盈地颔首,澹台妲福身行礼间,执起我的手一并退出殿内。
甫出殿门,她就收回执着我的手,似水眸华睨向我:“墨采女,这宫里,不是封了位份就能飞上枝头成风凰。很多人,穷其一生也始终是被弃深宫。这些,你该明白吧。”
她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温柔,美貌的脸上是说不出的动人,但,这些背后话语里的寒意,我是明白的。
“嫔妾愚钝,宝林睿智。”
我不愿和她在这些话上一较高下,从小到大,我都让着她,再让她一次又如何?即便,我心里的酸涩并不是小时候得不到心爱之物那种味道。
但,我不想多事。尤其,是她知道我的身份,反不桃明,更让我觉得心里忐忑。
“今日与墨采女说这些,也算是我对墨采女的一点点拨吧。”她冷冷说出这句话,拂袖间,径直先往殿外行去。
太液池上,玄忆在灯她吧。
失落莫名。
我没有让檀聆径直扶我回宫,而是让她扶我到落樱苑。
“小主,落樱苑三月才是花期绽开的日子,现在去,赏不到花啊。”她有些不解。
“我并非是为了赏花。”
语意淡淡,她是否明白我的用意,不是重要的。
落樱苑,是宫中离太液池最近的地方,几乎是环绕太液池而建。
所以,我想去。
一路,她保持沉默,扶着我慢慢走到那落樱苑。
檀聆不太多说话,每说话,也都带着恭谨,这和云纱如今的淡漠,清荷的不屑是形成鲜明对比的。
也正因此,我第一次出宫定省,宁愿带她一人。
我虽然擅于容忍,可,也不愿在外面,失了必要的脸面。
秋的落樱苑是萧瑟的,甬道也是人迹罕至,我顺着那樱树间的甬道,一直走到最近太液池的地方。
太液池上,徒剩尚未清理干净的残荷,今日无雨,所以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境界,是不可得的。
即便泰H吕仪要的女红在两日内绣完,实属难事,但,此刻,我不想把时间放在这上面。
因为,这是我可以远远观望着他的机会。或许,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召见我,更不会翻我的牌子。
是对我的保护,也是对前朝的交代,他必须如此做。
女子太聪明,真的不是好事,其实,我该学会愚钝吧,淡淡一笑间,明黄的画舫已从接天荷叶处驶出。
那是一被极大的画舫,舫上隐约有丝竹声飘来,舫头雕成威武的龙首模样,悬明黄的丝慢一直延到华盖处,舫上构建数层,玲珑如楼,宝顶华檐,宛如水上的楼台。
丝弦借着水音更显缥缈悠扬,在两岸略为萧瑟的秋意冉冉中,恰成一卷最委婉动人的画轴。
可,这画轴此时带给我的,仅是一丝的惆?“长。
舫的尖挑处,有白衣女子着薄绡纱裾,在潋滟的湖色中,翩翩起舞,犹如九天玄女坠凡尘般般摄人心魄。
虽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但,我知道,只有澹台婳才有这样卓绝的舞姿,自小,她就被夫人严教琴、棋、书、画、又以舞闻名南越。
我那晚于退思涧的舞在她今日的舞技下,真的是无法比拟的,心里,微微地竟起了一缕无法忽视的嫉妒。
恰此时,清澈的萧音越过一众丝竹声,拔空响起时,我看到,一袭白色身影慢慢走上舫尖,长身玉立在那,以箫助舞。
玄忆.是他
纤手不自禁地抚上樱树垂下的枝蔓,这是一种名贵的樱树,盛开时,樱如粉色瀑布,而如今,只有空落的枝蔓,握于手心,一如,我空落的心。
舞愈旋,圈愈开,她跳的是胡旋舞,这舞,难度极高。没有十年的功力,谁都不敢擅跳此舞。因为全舞的精髓就在不停地转圈中,一气呵成各种翩翩姿采的动作。
而,此时,她全身的白色的纱裙旋为弧形,姣美的身姿仿佛柳絮那样轻盈一连旋出十八个弧圈,但都围着玄忆而转。
这刹那,看不清,是她的舞因箫而生动,还是箫音随舞更为有情。
随着一个清亮的箫音凌空,她的圈子转得愈大,眼见是要从那舫上转了下去连檀聆也轻轻惊唤出声时,我只是淡漠地把枝蔓更紧的攥在手心。
要开始了吗?
果然
她一个旋身,身子半凌空至舫边,脚尖勾起,纤手勾住脚尖,一个完美的亮翅造型,在那栩栩如生地龙首雕刻前,别有另一种女子的妩媚风情,但,这一造型,危险着实是高的,稍有不慎,便会跌入太液池中。
一边有内侍慌忙中欲抓住她薄如蝉翼的云水裙,才伸手间,澹台婳金莲点在内侍的掌心,裙摆飞旋威一朵绽至最灿烂的昙花,灿烂处,玄忆放下箫,揽住她纤细的腰际。
她的笑靥倾国,映在君王的眸底,那里,是否也是桃之灼灼依然呢?
我想让自己的视线转移,如果我转身,是否就能不继续让自己陷进一种莫名伤感的情绪中?
可,我却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当他的身子俯低的刹那,我才闭上自己的双限。
他吻上她的唇,是否也带着对我一样的温柔?是否也会在吻结束时,眸底都是对她的情意?
帝王,不会只属于一个女子,我怎会连这点都忘记?
以前有林蓁,如今有澹台妲,之后呢?每隔三年,就会有如花的秀女进宫还有番邦为表诚心的进贡。
‘咔’地一声,那条枝蔓竟生生被我折断下来。
“小主,你的手。”
檀聆惊唤出声,才让我H争开双眸,凝向自己的手心,除了那条被折断的枝蔓手心,赫然有一条血痕。
不深,但痛,然后,渗出一些血。
“无碍。”我的语音仍是极淡。
昔日,做为宫女,不慎将那落花握于手中,便招来杖责,今日呢,我哪怕折了这花枝,又有几人会罚我呢?
掌中舞罢萧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
澹台短.你真以为自己可以宠冠六宫吗?
唇际勾起一道浅极忍极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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