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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她褪去这位姑娘槛褛的衣衫时,却发现,她全身上下都是密密的伤痕,这个样子,上完药,若用衫裙捂着,岂不适得其反?
“替她先上药,然后用冰丝被盖着。”百里南仿佛洞悉屏风内的一切,顿了一顿,接着道,“不必另移车辇,这几日,朕歇在外面。”
他吩咐完,信手拿起放置在一侧几案上的几份函件,细细翻阅起来。
“君上——是,奴婢遵旨。”
冰丝被沁凉入肤,是最适宜涂完药膏后的伤口复原,只是,这被是君上的专用,极其名贵,紫奴不解,更多的是惊讶,可,作为奴婢,她唯有服从。
她先以温水清理女子周身的污渍,当女子的脸被逐渐洗干净时,她还是微微震惊的。伴随君上这么多年,尤其这三年间,她确实见过无数绝色女子,但,眼前女子的美。却让她没有办法不震惊。
哪怕,这女子的额际有一道被撞的口子,狰狞地蜿蜒在那,可,这份狰狞,不会让她觉得丑,只让她惋惜。
一如,美玉有暇。
再往下擦去,这女子的手臂上除了被荆棘割出的伤口外,有一处明显的旧伤,看伤口的愈合情形,该是月内的伤,她皱了下眉,看来,这名女子,也是个可怜人。
身为女子,注定很多都会任人欺凌。
这些,是命吗?
她,不信命。
她没有去猜测女子的身份,但她认得出,这女子穿的是巽国的服饰,那山坡的另一端,本就是巽国的国境,只是,君上对女子的态度,让她觉得似乎不仅仅是偶然相救这么简单。难道——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这不是她该去关心的。
她小心地剔出女子四肢上伤口的荆棘刺,消毒后,再专注地上了厚厚一层药膏。这种药膏是君上特配的,用在伤患处,可以保证肌肤恢复如初。
最后,她方解开女子的雪色肚兜,还好,胸部并没有太多的伤口,她略略涂了,指尖是丝柔的触感,她稍定了心神,慢慢地把药涂完那些伤口。再拿起一侧的冰丝薄被,待药膏凝结后,盖在女子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起身,绕过屏风,低声:
“君上,已上完药,伤口应该无碍了。”
百里南放下手里的函件,起身,走进屏风后的内间,夕颜兀自睡在锦褥上,她光洁的手臂搁在冰丝被上,上面有一些伤痕,蓝色药膏底下,那些狰狞的红依旧是存在的。
“你先下去。”百里南吩咐道。
“是。”紫奴应声。
虽然这大半月的路程,她从没有下过这辇,但,今晚。既然是君上让她下去,她惟有遵命。
百里南坐于夕颜的身侧,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眉稍、眼角,真的是画里女子的样子,只是,她还那么青涩,没有画里女子的妩媚,那画里的女子,仿佛是夕颜花盛开到极致的样子。
但,这份青涩,也很好。
她特有的馨香沁入他的心脾,他略俯低身子,唇边的笑意莫测。
是的,莫测。
他没有想到,三年后,轩辕聿还是没有要她的身子。
即便,轩辕聿可能还不知道这香味的含义,可,难道,这屡次的翻牌亦不过是假象吗?
这,香味,如果明白它的真谛,旦凡是男子,都会渴望得到。
对于帝王。亦如是。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莹玉的肌肤,往事一幕幕地浮现。
三年前,上元节那晚,邂逅她,是场意外。
三年前,轩辕聿指婚慕湮于他为妃,也是场意外。
这两场意外相连,才会串成今日的一切。
她从山坡滚落,再次来到了他的跟前。
纵然,她外面披着轩辕聿惯穿的黑色袍衫。
纵然,她名义上还是轩辕聿的醉妃。
但,现在,她在他的眼前,他随时可以拥有她,只要他愿意。
他的指尖随着这一念滞住。
真的可以拥有吗?
即便他有着帝王的无上权利,可,为了一名女子去犯天下的大不韪。
注定。目前。是他做不到的。
哪怕,她从那年开始,就随着记忆里的那幅画像进入他的心底。
即便,她或许不是画像上的女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那么多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是这画象给了他曙光。
所以。他无法忘。
所以,他动了心。
他的目光留驻在她肌肤上的伤口,他的眉心一蹙,这些伤口若留下痕迹,始终是美玉有暇。
或许,他该为她另外配一种最好的草药,只是,有这必要吗?
若轩辕聿好的不过是她的美色,这样的陋颜,是不是更好呢?
“君上,风夫人身子不适。”辇外,传来积福的声音。
这一路的颠簸,慕湮娇弱的身子果然还是撑不住的。
“传太医瞧了吗?”他问道,并不起身。
“太医说,凤夫人的头风病禁不住连日的赶路。”积福据实禀道。
“离最近的驿馆有多远?”
“约摸还需半个时辰的路。”
“今晚暂歇于驿馆。”
“是。”
这是连续十几日赶路来,第一次宿于驿馆。
在抵达驿馆前,紫奴复被唤上车辇。
她知道,对风夫人,君上不仅仅是宠,还有着些什么,她说不出来,但,她瞧得出,君上对于风夫人是不同于别人的,哪怕连后宫如今当宠的澈贵姬都比不上。
君上往鹿鸣台出席三国会盟,不就只带了凤夫人,没有带澈贵姬吗?
虽然澈贵姬很当宠,因为,风夫人自来到夜国的三年间,身子一直不是很好,每月里有大半的时间都缠绵病榻,所以,也成全了澈责姬的当宠。
今晚。果然又是为了风夫人破例。
车辇驶进驿馆。紫奴望了一眼犹躺在锦褥上的夕颜,问:
“君上,是让她留在辇中,还是由奴婢抱进驿馆呢?”
“待风夫人进去后,你再抱她往朕的阁间。”
“君上,这样怕是不妥吧?”紫奴直言道,“自君上把这位姑娘抱进辇内,奴婢就觉得不妥,毕竟她来历不明。”
“紫奴,照朕吩咐去做,她不会危急朕的安全。”
“是。”她惟有应声。
百里南起身,下辇。
紫奴伴着夕颜在辇内,待到风夫人的仪使也进入馆内,积福在辇外告知时,她方抱着夕颜下辇。
她自幼习武,臂力自然不比男儿逊色,更何况,夕颜昏迷时,也不算重。
沿途的杂人已被积福遣走,风夫人身子不适,早往阁内歇下,因此,她所需注意的,只是让冰丝被很好的包襄住夕颜的身子,以免走光,如此罢了。
她脚步极轻,由积福在前引路。很快便到了君上的阁间。
甫进阁内,她瞧见君上正站在轩窗前,窗外,有几杆翠竹斜探进来,犹带着露水晶莹。
积福努了一下嘴,她的步子滞了下,阁间内仅有一张宽敞的床榻,难道——
她一直以为君上不是见色起义之人,但,今晚短短两个时辰内发生的种种,
却让她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君上也是男人,纵然还是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帝王,在美色前,仍是不能自控的。
她皱着眉,将夕颜抱到榻上,垂手站到一旁:
“君上还有何吩咐。”
百里南睨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连日来的颠簸,你也累了,今晚不必守夜,随积福下去歇着罢。”
“君上。”紫奴终是忍不住,撅起嘴,唤了一声。
百里南笑得愈深,挥了挥手,道:
“去罢。”
积福拽着紫奴的袖摆,嘟赌嚷囔道:
“紫姑娘。随老奴来吧。”
紫奴一踩脚,返身奔出阁去,出得门前,她停了步子,转望向百里南:
“那姑娘才上了药。君上。”
百里南有些哑然失笑,他只是不想现在就让慕湮看到夕颜,不过这样罢了,可看起来,却是让人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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