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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他睡卧于榻上,裸着身子卧于榻旁,不过一个时辰,他便醒来,那一刻,她是怕的,她担心,他瞧出些什么,只是,他仅是淡漠地走出暖阁,传了李公公,让彤史记于金册。
那一刻,她攫紧的心,方松了下来。
只要这样,就够了。
既然他负她,那就不能怪她了。
纵然,这么做,起初,并非是她所愿。
她的手慢慢的擦着,直到,娇嫩的肌肤被擦破,才收了手。
再擦,其实那些肮脏的地方,仍会在的。
只是擦了,心里好受些罢了。
“太后驾到!”
殿外,传来通传声,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间或传来彩鸢欲阻不敢阻的声音:“太后,姝美人尚在沐浴。太后——”
“大胆奴才,敢挡太后的凤驾不成?一旁是一老嬷嬷的喝斥声。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彩鸢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而那脚步声分明是离得近了。
西蔺姝并没有出得浴桶,她仍是坐于桶中,心如桶中的温汤一般,波澜不惊。
太后,不过是太后。
自她进宫,就一直不容她的太后。
她是谁,除了宫里姝美人这一身份,她还是当朝侍中如今唯一的千金。
难道,父亲真的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深宫任人欺凌,不管不顾吗?
不过现在,那人是太后,名义上最尊贵的女子。
可,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她的唇边浮出一抹冷冽的笑意,这抹笑意在抬首间,悉数散去。
“姝美人,就是这么见驾的么?”太后径直走进屏风后,其余的宫人显然被摒至了屏风的彼端。
“嫔妾参见太后。”西蔺姝浸在浴桶里,微福身,说出这句话。
她犹搁在桶沿的手,有水滴子,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地坠落下去,落在铺了厚厚毡毯的地上,却是一点声响都不会得的。
“哀家看来不用免你的礼了,怎么,泡在这温汤水里,自以为,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么?”太后慢慢走到西蔺姝的跟前,言辞咄咄地道。
“恕嫔妾愚钝,不明白太后的意思。”西蔺姝收回手,蓦地在太后面前,缓缓站起身子。
她的身子,晶莹玲珑,此时,稍躬身福礼间,从浴桶内走出,只曳出别样的华姿来。
太后瞧着她出浴的样子,曾几何时,她也如此明媚,但,皆随着时间的逝去,红颜苍老,再觅不得昔日的风采。
念及往昔,心,瞬间柔软,纵如此,眼前的女子,却是她容不得的。
“姝美人,媚惑皇上白日宣淫,你,可知罪?”
西蔺姝纤臂微抒,于一旁的衣架之上,将棉袍裹身,淡淡道:“侍奉皇上是嫔妾的职责,嫔妾不明白太后口中的白日宣淫又是从何而来,难道,皇上要嫔妾,嫔妾能说不么?”
“别以为哀家真的老眼昏花,你用了什么伎俩看不出来。”太后冷冷地将她褪下的衣物往她身上掷去。
“这是嫔妾方才所穿的裙衫,难道,太后认为嫔妾是着这裙衫去迷惑的皇上么?”
“虽然上面的香气淡了,可,终究还是留下些许的味道,姝美人,你这么快沐浴,为的,不就是除去,真正的香味来源么?”
“太后英明,愚钝如嫔妾,真的不知道太后意指什么,恕嫔妾不敢妄揣太后的意思。”
“哀家看你,可是胆大得很,连禁宫的违禁之物,息肌丸,你都敢用,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呢?”
太后怒斥出这句话,心底,却并不能做到真的坦然。
这息肌丸,当年,她也曾配合房中术用过,是以,哪怕一丁点的味道,她都是闻得出的。
刚刚,莫菊命小宫女来慈宁宫禀这事时,她原以为轩辕聿耐不住性子,又要了自动送上门的西蔺姝。遂来此璃华宫,准备按着‘白日宣淫’的宫规治西蔺姝时,竟让她闻到这股味道,不由得使她又惊又怒。
息肌丸,对龙体的损伤极大,这些,当年,她虽知道,却是不得不用。
但,同样的法子,她绝不允许有人用在她的儿子身上。
这,是人性的自私使然。
也是她作为母亲,不容许自己的孩子,被人伤害使然。
而闻听此言,西蔺姝脸色是微变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脐处。
她用的,确是息肌丸。
用此丸能使肌香甜蜜,撩人的香气更有催(19lou)情的功效,因此,被宫闱列为禁药。
也是一般宫人所不会知道的。
所以,她方敢用,未料,初用,就被太后识破了。
并且,这息肌丸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功效,除了,让轩辕聿昏睡之外。
“太后容禀,这息肌丸不过是皇上喜欢闻,嫔妾方用了这一次,只这一次,难道,就非得让嫔妾应上媚惑之罪么?”
这些床第之事,太后是断不会去问轩辕聿的。
让轩辕聿担一下此事,也未尝不可。
反正,是他负她在先,不是么?
“身为世家千金,用这等手段去笼络君心,侍中可真是教女有方。”
“太后还记得嫔妾的父亲,是门下省的侍中啊。”西蔺姝点出这句话,唇角是骄傲的一翘。
是的,她父亲毕竟是三省门下省的侍中,位比上卿,太后再如何,对父亲终是忌惮的。
“哀家当然记得,哀家更记得,月余前,曾调应太傅任中书省中书侍郎,今儿个早朝,前任中书令致仕,特举荐应太傅为下任中书令。”
“祖制有云,后妃不得干涉内政前朝,太后今晚来此,对嫔妾说出这番话,是想嫔妾违了祖制不成么?”
“昔日的应充仪究竟怎样落的胎,这点,是宫务罢。”太后悠悠点到。
“太后,您不用拿着昔日的事来说,应太傅也断不会为了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在前朝和嫔妾的父亲有任何的计较,否则,皇上可是英明之君,定会秉公处置的。”
话虽这般说,心里,是忐忑的。
虽然,那件事真的并非她的过错。
因着彼时,她的天真,和心无多少的城府,她才误入了别人的局——
那一晚,她与轩辕聿饯行即将嫁于纳兰王府的西蔺姈,席间,西蔺姈或许是不胜酒力,亦或许是源于别的,竟借着喝醉提前离席,然后,骠骑将军有急事相奏,轩辕聿亦提前离席去了御书房。
因西蔺媺生前所养的猫西蔺姈甫到璃华宫就一直缠着西蔺姈,待到了晚宴时,便也由西蔺姈抱着同去,西蔺姈一走,她抱着猫本准备回宫,却无意间看到,离秋从天曌宫离去的身影,及至,温泉那处,有宫女络绎过去,显是有人在用。
天曌宫的温泉共分三处,龙泉、凤泉为帝后所用,清泉是从一品以上妃位或侍寝前的嫔妃所用。
今晚,晚膳后,轩辕聿并未来得及翻牌,就去了御书房,那么,宫内,从一品妃位以上的,仅有纳兰夕颜一人,再联系离秋离去的身影,让她只确定必为夕颜不择手段邀得圣宠的方式。
三年了,夕颜一回宫里,就悉数地分享了轩辕聿对她的恩宠,她怎能忍呢?
彼时的她,终是年轻气盛的,借着怀里,先皇后的猫,她本欲羞辱夕颜,外加让轩辕聿以为是夕颜容不得这猫,却因为忽略夕颜手上的伤,功亏一篑于轩辕聿跟前。
而,最糟糕的还不止这样,她被轩辕聿斥责回璃华宫途中恰逢应充仪由宫女扶着出来散心。
应充仪见她抱着那流血不止的猫,遂唤宫女速回宫拿来包扎的绷带,帮猫处理伤口时,一并问及怎会如此,她是不想说的,可,偏是给应充仪瞧出些什么,只道,旁人不知道不要紧,若连宫中诸人都以为,这猫是她照顾不周,才受的伤,定会以为,她和先皇后之间的感情不过如此,人去了,连猫都是容不得的。
应充仪这一语虽说得尖刻,却进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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