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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蚩善加强了排查,虽不会有士兵混入疆宁,但定有夜国的细作冒充三国边境返回的族民混了进来,而这些细作除了探听这些消息外,最大的功效,怕就是两军对垒时,起到煽动民心的作用。
这,才是最可怕的。
但,她,不愿意苗水的百姓在遭到二十年前的生灵涂炭。
所以,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然,风长老悠缓启唇的话语,将她的思路打断:
“夜国至少目前还按兵不动,可,巽国的兵队已压到斟国的边境,开战是迫在眉睫了。”
“风长老还是担心,一旦斟国被巽国所灭,那么,于我们苗水族必是唇亡齿寒?”夕颜放下手里拭唇的丝帕,看似漫不经心的道:“风长老,巽帝的檄文是否是属实的?我们这次能攻进旋龙谷,若非其中一国相助,按道理,不该这样顺利进到鹿鸣台,即使,三国帝君只带一万的精兵,可,驻守在旋龙谷的护军,远不止这个数啊。”
风长老没有立刻回答这句话,他面具后的神情仿佛是探究,又仿佛是在思忖该如何回答才是最妥帖的。
不过须臾,他思绪甫定,再次启唇,却是承认的:
“是,我们苗水族确实与斟国有过协定。”
她没有继续问为什么以斟国之尊,愿意和苗水合作,难道,仅仅是因为夜、巽两国交好,斟帝借她挑拨夜、巽两帝失败,才急于找一个联盟吗?
但,目前表面来看,就这么简单。
那么,她且相信,就这么简单吧。
“我明白了。”说出个句话,她并不再多言。
但,风长老仍是说出了下一句话:
“族长,你的身孕目前虽只有一个月,不过,很快就会显形,届时,你仍是需要给族民一个交代。”
“莫非关于这个孩子父亲的身份,都是有限定的吗?”
“不是,只是这孩子若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我担心,始终对族长的声望是不好的。”
“风长老的意思,我明白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迟早是会说的。
毕竟,对外宣称的,不过是借长生天的庇护,方找到他,并没有将她之前的身份一并公诸出去。
她继任族长的身份,仅是伊汐。
这点,对她是好的,对如今她腹里的孩子,却未必是好的。
“倘若族长愿意,容我在族长加冕之后,迎娶族长吧。”
这句话,听起来,说得十分平静,似乎,只是履行一种族规。
然,落进他和她俩人的心里,却都是别样的意味。
他,第一次开口,说愿意娶一个女子,微微地把他自己都骇了一跳。
对于女子,他一直是放在随时可以舍弃的位置,可,为什么,对眼前的女子,他会情不自禁地说出这句话呢?
这,真的,仅是他的计划中的一部分吗?
娶了她,确实,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弊啊。
而她,稍稍眯起眼睛,凝着这张鹰形的面具。这一次,她没有用手去碰这张面具,她怕碰了,她就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是的,惟有对着这张面具,她才能轻轻说出这句话,不带任何情愫:
“风长老安排吧。”
简单的两个字‘安排’,并不是回答‘是’,也不是‘不是’,只是安排罢了。
她嫁他,不过是场安排。
可,饶是这两个字,突然,让他体味到一种无可名状的欣喜。
“好,那我去安排。”
夕颜颔首,看着他起身,又说了两个字:
“谢谢。”
他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去。
殿门,阿兰犹自站在那,看到他出来,凝向他的眸子里,依稀有着晶莹闪过,然,只是一瞬,这些晶莹只化为剔透的眸光:
“您要娶她?”
“嗯。”他简单的应了一声,径直往殿下行去。
阿兰下意识想拉他的手臂,却觉得青色的袖衫后,仿佛有什么鼓出一小块,他掩在面具后的脸,她瞧不到,可这一块的手感,海华丝清晰地映在了她的手心。
她松开拉住他的手,因为,她能觉到他的不悦,一样那么的清晰。
他,受伤了。
为什么受伤,她不知道,自从他带她来了这里后,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东西,是他变了,还是她开始笨了呢?
他稍停了步子,道:
“给你留了荔枝,稍后,到我殿里来取。”
她用力点了点头,这时,她又觉得开心起来,自己在他心里,始终不是被忽视掉的。
夕颜坐在榻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一女二嫁,什么伦理常纲,原来,她竟都是抛却了。
这样,其实很好。
她为何要把自己束住呢?
那日,他的绝情话语历历在耳,她想,要忘掉,真的是太难。
她在他的心里,清白早损。
如此,她何须再多忆及呢?
纵然过往再怎样不堪,她所要他付出的代价,不会以牺牲更多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所以,她只能这么做。
男人们,有他们的谋算。
她也有。
倦倦地倚睡在榻上,现在,她需要休息,让腹中的胎儿不会因为接下来的操劳有任何影响。
翌日,在昔日的金真族各大部落见证下,夕颜终是通过加冕仪式正式成为苗水族的族长,各大部落的头领纷纷归诚,苗水族再次成为西域第一大族。
而,所谓的加冕仪式,不过是让夕颜腕上的那道印记清晰地呈现出来,再撒上一种特制的银色粉末后,这道印记哪怕不在暗室,都能看得清楚明白。
这,就是伊氏嫡系的标志
接下来,风长老和夕颜大婚,自然更是各大部落头领所愿意见到的。
整座青宁城,因此,笼罩在前所未有的喜庆气氛里,哪怕如今的局势动荡不安,依旧喜庆得让每个人的脸上,都荡满了笑容。
夕颜任由阿兰带着数位嬷嬷,替她换上苗水族大婚的盛装,银饰的凤环很重很重,她犹想起,那时,有人轻轻为她取下那些金制的步摇,她明明心里是感触的,偏是要做出让人气恼的样子。
这些事,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早过了太久,沉滞在了岁月的彼端,再是回不去了……
殿外,响起苗水族特有的喜庆乐声,不是丝竹,是唢呐的喧哗。
终究,是不一样了。
她上了很浓的妆,浓到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脸,蓦地一阵干呕感,强自忍了,不只是因为这忍,还是其他,她的眼底,朦胧一片。
看不清铜镜中的自己,只看到唇上的红,那么艳,那么烈。
而,再没有人,会以吻拭去唇上的红,还她纯涩的本质。
为什么?
她的心里,让不能麻木到忘记这些呢?
她用力捂住银制的凤环,凤嘴的簪棱刺痛了她的手心,嬷嬷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族长,我给您盖上这虹帩盖,别误了吉时才是。”
他惶然地抬起脸,红虹帩盖那样的红,红的让她只觉得,想要逃。
可,她现在,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胭脂融去了苍白,喜庆遮掩了悲凉。
俗世红尘,谁都逃不过命数的纠缠。
她一步一步随他们走到大婚的礼殿,按着苗水的规矩,叩拜行礼,她看到,风长老今日一改青衫袍袖,换上红袍的他,越显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
他,仍带着那张鹰形的面具,牵着红红的绣球,另一端,早有嬷嬷放到她的手里。
服饰是苗水族的婚服,仪式,却还是掺杂了中原的风俗。
曾经他以为,这辈子,和这些婚俗是不会有关的。
毕竟,嫁于帝王,除了元后,其他的嫔妃皆是不会得到这样的礼仪。
只如今,她是得到了。
不过却是另外的身份。
周围有头领在起哄,按着苗水的仪式,揭开虹帩盖会在礼殿,并且,他会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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