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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心莲觉醒后(43)



被冷箭射飞的蚩随虽然没被射中要害,但飞出去的同时砸塌了好几堵墙,现下已经晕死过去。

而剩下的的沉邺,虽然没倒下,但看上去也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谢策玄扬唇冷笑:

“怎么?嫉妒啊?不好意思,赤水濯缨现在是上清天宫的人,她不救我难道救你?”

“你算哪根葱?”

沉邺的唇齿间皆是铁锈味,他紧闭着唇,没有说话,倒是他身旁的侍卫出声:

“谢策玄!少君面前,岂容你一介小小武神放肆!”

他拔剑欲向靠在墙角喘息的谢策玄而去,但下一刻便听头顶响起清泠泠的女声。

“别动。”

不知何时,濯缨已搭弓引箭,她修为其实并不比这名侍卫高,但因她方才石破天惊的那两箭,令侍卫顿时感觉到了威胁,立刻停下脚步。

谢策玄身上的伤口早在与蚩随缠斗时崩裂,本也是痛得他直冒冷汗。

但濯缨这两个字一出,他顿时像是被天医府炎君的麻沸虫咬了一口,只觉得什么痛觉都烟消云散了。

胸腔里那颗因失血过多而半死不活的心脏,也似在这一刻突然回光返照。

真是风水轮流转。

当年他被赤水濯缨和蚩随两人联手耍得团团转,成了六合八荒里的笑话时,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赤水濯缨站在他这一边,与蚩随沉邺二人兵戈相向的一日。

他按了按跳得欢快的心脏,慢慢咀嚼着这其中滋味。

怎么说呢。

难怪沉邺喜欢吃软饭,这吃起来的确怪爽的。

“濯缨公主!”

这名侍卫能被沉邺带在身边,也是他极信任的人,自然也认识濯缨。

“少君听闻您被心魔誓胁迫,立刻就派了蚩随来接您,后又得知须弥仙境派凶兽朱厌要除掉公主,更是亲自前来,您怎能对少君下如此重手——”

濯缨面色如秋水沉静。

她并不打算质问沉邺救她的目的,只是随口道:

“救我?蚩随路途中对我有不轨之念,你说他是来救我的,那好,他杀了蚩随,我便信他是来救我的,立马跟他回荒海——”

话音还没落下。

在场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柄寒如冰霜的利剑便猝不及防地从沉邺沾满鲜血的掌中而发,干脆利落地刺入了蚩随的头颅。

这一剑没有丝毫犹豫,濯缨蹙了蹙眉。

沉邺抬起一张失血过多的惨白脸色,气若游丝地开口: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当日两族挑选质子时,我没有与上清天宫争取你,但阿缨,我的处境你再清楚不过,有些事我做不了决定,可但凡是我有能力为你做到的事情——”

“我绝不会犹豫。”

原本觉得优势在他的谢策玄顿时敛去笑意。

难怪这人能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爬到如今荒海少君的位置。

光是这份瞬间做出取舍的果决与狠心,他就注定不会是泛泛之辈。

而且,说好听话哄女孩开心的手段,也挺张口就来的。

谢策玄看向久久没有言语的濯缨,心里忍不住有些七上八下。

可千万别被他这几句花言巧语蛊惑啊。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蚩随自被你收编之后,对你到底也算忠心耿耿,暗地里替你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即便今日可能无法脱身,谢策玄带他回上清天宫,也不一定就会立刻判他一死。”

濯缨很轻地弯了弯唇角,乌黑眼瞳里一片漠然。

“沉邺,今日你能杀了替你做事的蚩随,来日也能杀我,你难道以为我会因为这个而感动吗?”

听了这话,谢策玄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地。

再一看沉邺愈发阴沉的脸色,不错,他的心情更好了。

“……为什么?”

沉邺上前走了一步,一贯沉静温和的面庞似裂开了一条无法愈合的裂痕。

“真的就只是因为我没有争取你吗?你在上清天宫被人为难时,焉知我在荒海过的又是怎样的日子——”

谢策玄挑眉打断:“诶,话说清楚,我们上清天宫可没人为难她。”

“还没恭喜你。”

濯缨淡淡看着他目眦欲裂的模样。

“你与昭粹成婚,也算是我的妹夫,到时你二人大婚,我即便不能亲自前来,也定会奉上大礼,贺你成家立业,抱得美人。”

他过的什么日子?

权柄在握,美人在怀,人间建起无数供奉荒海众仙的宫观,有人皇这么个岳丈助力,他本就天赋异禀,现在更是躺着就能增长仙力。

这样的日子,难不成还要她来怜惜同情?

沉邺定定望着濯缨,苍白的唇动了动:

“我真正想娶之人是谁,你全然不知吗?”

濯缨没说话,倒是懒懒靠墙而坐的谢策玄发出一声不加遮掩的嗤笑。

“——算了吧,你这话骗骗小女孩还行,大家都是男人,就别在这儿装大尾巴狼了。”

他身上赤袍染血,那张年轻而目中无人的脸上也布满血痕,看上去伤重狼狈。

但黑亮的眸子却仍不见半分收敛,满是轻慢不屑之色。

“说是把真爱装在心尖,到最后什么好处也给不了人家,就上嘴皮碰下嘴皮,说是真心,可是,谁在乎你那点不值钱的真心?”

说完这话,谢策玄见濯缨从屋檐上飞身朝他而来,他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凝重。

压低了嗓音,他问:

“赤水濯缨,你方才说蚩随……什么不轨……他该不会真敢……”

濯缨偏头冲他轻笑了笑。

“你猜?”

“……”

这种事也能开玩笑吗!他刚才吓了个半死好吗!

濯缨很快调转话题:

“沉邺不会孤身涉险,我方才在高处他的人已经朝这边赶来了,我们得马上走。”

这一句是濯缨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的。

少女吐息温热,扫得谢策玄耳廓发热,下意识挪远了些。

待他听清她的意思后,他定了定神,不以为然道:

“怕什么?以你方才那两箭的威力,我们完全还能再挑衅他几句再走。”

“不好意思,”濯缨诚实地告诉他,“仙力暂时耗空了,而且蚩随买的那把弓太重,我现在双手连弓都拉不开。”

“……”

谢策玄一把抓住她手腕,咬着后槽牙起身道:

“那你敢这么拽!快走!”

原本还打算拖延些时间的沉邺见两人突然转身就跑,下意识地想要上前追赶。

然而刚迈出一步,方才一直克制的伤势骤然爆发,激得他呕出大口鲜血,身形踉跄,摔倒在地。

“少君——!”

侍卫连忙扶住他,又道:

“得赶快回荒海,属下立刻传讯收队……”

“不,继续追。”

侍卫惊讶:“可是少君,濯缨公主到底是……”

“不是杀她,是谢策玄。”

沉邺看着地上没入泥土的鲜血,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方才濯缨为护他而朝自己射来的一箭。

碎裂的骨头在身体里搅动,沉邺俯跪在地,点漆般的眼眸酝酿着深渊下的杀意。

谢策玄。

此人,他必定除之。

-

两人都是负伤状态,濯缨手中那枚召唤金马的金铃碎裂,谢策玄伤得更重,也很难立刻就带着她返回上清天宫。

合计了一下,两人一致决定先在外修整一夜,等仙力恢复后再回。

因为担心荒海的人有几率找上来,两人并未住进人间城池里的客栈,而是寻了个偏僻荒芜的山涧附近,凑合着休息一夜。

“……荒海那边有人传话给我,说沉邺调集了鳞甲卫的人在暗中寻我们。”

用竹竿撑起的架子上搭着谢策玄的外袍,隔着这道简易的屏风,濯缨和谢策玄各自查看自己的伤势。

谢策玄想了想:“是那个叫小柳儿的女统领给你传的话?”

“嗯,”濯缨淡声道,“如今你我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你不想我倒戈沉邺,小柳儿听命于我这件事,你最好谁也不要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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