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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朝三年,中宫皇后谋反,诛杀皇帝,扶子上位。”
“景国九年,太史贪污,万民上奏。”
“兖朝十七年,莲方镇决堤,伤亡三千五百七十九人。”
……
星图演算之事由大变小,难度也由低到高。
然而少女却仍然对答如流,并未有半分凝涩之感。
昊天帝君的神色也从起初的不动如山,逐渐露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最后一题,天星择日——”
天星择日,就是所谓的修改星图,濯缨当然不会,她立刻道:
“帝君,我若是会天星择日,就不必来这一趟了。”
“没有让你现在就起卦。”昊天帝君眼神复杂,道,“即便不会起卦,你肯定也不是一无所知,把你知道的说给我听听。”
听他这么说,濯缨稍稍放心一些,于是道:
“天星择日之术,与八卦术数相关,我阅遍古籍,古籍中记载繁杂,所以,我斗胆整理出一个口诀,既方便记忆,又简洁明了。”
……她不仅阅遍古籍,居然还整理归纳,自己编了个口诀?
昊天帝君默不作声地颔首。
待听完了濯缨所编的口诀,他彻底沉默了。
桌上多了一杯茶水,昊天帝君端起来喝了一口,压了压惊。
有的时候,实在不能怪他对伏曜严苛。
他要是交一些寻常点的朋友,没有对比也就算了,偏偏要和一些亿万万里挑一的天才做朋友,这怎能叫他这个当爹的没有落差?
濯缨见昊天帝君又不知为何而沉默,捏了一手心的汗。
怎么不说话了?
是她表现得不够好?对天星择日了解的太粗浅了?
她的确是只通一些最粗浅的皮毛,死记硬背了一点东西,但天星择日术不是寻常术法,且就连整个藏经阁的古籍加起来,也只有这些皮毛。
“……帝君?”
对面的神祇平静答:
“我已了解,以后你每七日过来一趟,半个时辰教你新东西,半个时辰为你答疑,时间有限,七日里余下的时间,需得自己多下苦功。”
少女清冷面庞骤然浮现几分生动鲜活的笑意。
她起身恭敬见礼,还未开口致谢,抬起头便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那个洞窟之中。
即便如此,也未能浇灭她心中雀跃。
虽然她只是在单方面接受昊天帝君的测试,但从他出的考题来看,对星图的了解绝对远远在她之上。
有这样一位名师指路,她若不下苦功,全力以赴,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怎么样?”
见濯缨从洞窟内走出,待在外面的伏曜上前几步,连忙询问情况。
“前辈愿意指点你了吗?”
濯缨颔首,面上带着肃然:
“他给我出了几道考题。”
“答得如何?”
“不太好。”濯缨实话实说,对她而言,没能全部答对,就是不太好。
伏曜信以为真,见她这样的天才难得有挫败之时,其实暗戳戳地还有几分窃喜。
他道:
“这个星图本来就难,而且前辈道行深厚,说不定比我父皇都要厉害,你能答上几道已经不错了,别灰心,总归是答应指点你了。”
濯缨看向伏曜,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声谢。
“太子殿下付出良多,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伏曜摆摆手:“没关系,看你颇受打击,我心情就已经好了不少,人情不人情的不重要。”
洞窟内听着的昊天帝君:……
一个是真谦虚,一个真的信。
濯缨忍着唇边笑意,又状似不经意道:
“对了,你以后还是别对前辈说你父亲的坏话了。”
伏曜不解:“为何?前辈喜欢孝顺点的?但你现在说已经晚了,我这百余年来该说的坏话全说完了。”
“……”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从少光天回去的路上,天色早已全暗,濯缨特意借口要去藏经阁,与伏曜告别,想自己一个人走走,冷静冷静。
直到现在,她还有点身处梦中,觉得不太现实。
她已经习惯了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才能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突然之间,有人将她想要的东西就这么送到她眼前,而自己只需伸手就能握住——
一切来得太轻易,让她觉得虚幻得像一场梦,倒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有的东西,从前没有得到没关系,但既然让她得到,她就绝不会允许再失去。
每一件,每一样,她都要牢牢握住,决不可松懈。
濯缨抬头仰望着头顶星河,即便是散步,也没有让自己的脑子休息。
东方七宿,北方七宿……东南方,苍龙,心宿。
濯缨忽然停下了脚步。
心宿三星,星当曲,天下安,星直,则天子失计。
天子失计……
意味着人间界的百姓不再认可他们的君主,也意味着……人皇之气将散。
人间界,要有动荡了。
作者有话说:
杀杀杀!
今天查资料来晚了点,文中部分引用自古代天文,大部分乱编,不要当真,本章50个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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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69
◎归零(二合一)◎
在水魂珠里睡大觉的雨师瑶被濯缨半夜叫醒。
“……这里是三个月以来, 我所有宫观的祈愿,你负责将它们转录在这些册子上, 并把其中与朝政和民生有关的内容单独整理出来, 按愿力高低从低到高排序。”
雨师瑶睡眼惺忪地坐在书案前,她看了一眼桌上滴漏,确认现在是子夜时分。
然而在她对面坐下的少女却目光如炬, 眼神清明,她拂袖将桌上累成小山的典籍全都收回身后的书架上,又从角落里取了一大堆的空白册子堆在桌边, 俨然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吗?”
濯缨抬眸看了她一眼:“我父亲大概快死了。”
“……”
雨师瑶:“濯缨公主,虽然知道你们父女之间关系不太好,但你的表情也太振奋了点吧。”
濯缨没有理会她的话,继续道:
“朝政之事,重点看看有无信徒提及贪官污吏, 税收战事, 民生之事, 重点看看有无饥荒瘟疫, 流寇匪徒,拿不稳地就问我,不要遗漏, 明白吗?”
雨师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刚要答应下来时,就见濯缨在厅内的香鼎内燃了一炷香。
香火缭绕之中, 下界信徒的祈愿逐一浮现, 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内室上方。
雨师瑶呆滞地看向濯缨:
“濯缨公主, 坐骑的命也是命啊。”
“上清天宫不养闲人, ”濯缨一边整理一边平静道, “干不了?干不了就回家,修为精进不了也没关系,龙母一定会替你挑一个夫君入赘,回去嫁人吧,嫁人就不用吃这个苦了。”
雨师瑶被噎了一下。
“哦对了,嫁了人记得给自己弄一块结实的护心鳞,毕竟下一次给你一刀的人,可不会像我一样手下留情。”
“……我干!我干还不行吗!!”
被踩到痛脚的雨师瑶恨恨坐下,催动她那点可怜巴巴的仙力,从密密麻麻的祈愿中开始逐一筛选转录。
一叠叠册子很快落在了濯缨的面前。
这段时日事务繁多,下界的宫观数量也增加了不少,不再是从前只有零星几个信徒的时候了,大大小小的祈愿转眼就堆积如山。
濯缨做好了今夜无眠的准备,开始从这些祈愿透露出的蛛丝马迹里,拼凑出大雍朝如今的真实状况。
苛捐杂税名目繁多,百姓们衣食不丰,几乎每一个祈愿的信徒都要求一句大富大贵,并且希望官府来年降税。
官府征兵也越来越频繁,许多女眷前来上香添油,都希望神祇能够保佑自己的儿子丈夫或是心上人能够平安归来。
还有流寇匪徒——
这个倒不是有信徒来宫观内抱怨,而是来上香的信徒,自己就是流寇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