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项尧七岁，第一次听到了怪物这个词。

他穿着破烂的衣服，却有着一双淡蓝色的漂亮清透的眼睛，像个被破会了的布娃娃。

但是他的眼神很是冰冷，那不是一个人有的温度，更不是一个七岁小孩的眼神。

一群养尊处优的小孩子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那个开口要走的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他也是胆子最小的人，直接被那个眼神吓哭了。

胆子大点的小孩子愣了一下之后就很不爽了，“怪物又怎么样？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起上，给他点颜色瞧瞧！”

有几个小孩子被这句话鼓励到了，纷纷上前推了一下小项尧。

那时候项尧到底才七岁，很轻易被推到了，手掌撑在地上，惊扰了蚂蚁，他被咬了一下，有一点点麻，微痛，但项尧只是眨了下眼睛。

小孩子们开始对项尧拳打脚踢，项尧不躲不闪，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静静看着他们。

额角擦破了皮，流了血，那群小孩子终于停了手，他们嬉笑着，大放厥词，项尧却从他们眼里看到了他们自已都不曾察觉的恐惧？

“你们怕我？为什么？”明明他才是被打的哪一个。

“我可是诶尔德家族的人，会怕你？”最大的小孩不满地回嘴，只是他自已都没有发现自已颤抖的声线。

项尧不说话了，这是田野上又跑来两个小男孩，闷不吭声的项尧看到八岁的陆书乔才有点孩童模样。

“哥哥，他们打我。”那群小孩这才知道那个怪物也会有这样软糯的声音。

“你们欺负我弟弟！”

八岁的陆书乔长相就已经很斯文，但是冰冷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不亚于大人，他们一下子被镇住了。

“哥哥，他们打我，没有欺负我。”七岁的项尧依旧不知“欺负”的意思，他只知道他被打了。

因为以前他被打过一次，陆书乔给他轻轻擦掉脸上的血，告诉他：“以后被打了要告诉哥哥知道吗？我替你出气。”

项尧不知道欺负他的人怎么样了，只乖巧答道：“知道了，哥哥。”

原来这就是被打了，哥哥还会替他出气。

“你们欺负我弟弟，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陆书乔上前了一步，那些人就哭着喊着跑了。

仅五岁的诺里斯眨巴着眼睛，笑得开怀，指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哥哥，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项尧和陆书乔都看过去，项尧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陆书乔则摸了摸诺里斯的头发，看着那人手里的东西眯了眯眼。

“里斯，那是星舰模型，好看吗？”

诺里斯疯狂点头，“嗯好好看，诺里斯喜欢，非常喜欢，哥哥，我想要。”

陆书乔点头，“嗯，明天你就有了，哥哥保证。”

项尧也跟着点头，他不知道星舰模型是什么，他只知道诺里斯，他唯一的弟弟喜欢。

诺里斯眼神闪烁着兴奋，嘻嘻笑了两声，肉眼可见的开心。

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对了哥哥，我叫诺里斯，不要再叫我里斯了，都说过好几次了！”

诺里斯仍觉得不够，用力地跺了两下脚以示自已的不满。

这回，陆书乔和项尧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项尧伸手捏了捏诺里斯肥嘟嘟的脸，调侃道：

“里斯，你好胖。”

项尧不知道这句话对待一个年幼的孩子有多大的伤害，他决定晚上不吃糕点了。

第157章 怪物

晚饭的时候，诺里斯还是把陆书乔带回来的糕点吃掉了，项尧和陆书乔见状都笑出声来，于是诺里斯气呼呼的躺在自已“床”上睡下了。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小型实验室的地下室，废弃实验室已经被破坏掉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地下室。

废弃实验室东南方向不远处就是垃圾场，富人区的垃圾也会运到这边。

陆书乔时常会觉得他们仨很幸运，在暴雨来临的夜晚，流浪的他们找到了这个废旧的地下室，从此居有定所。

地下室很脏很乱，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一点，但是更多的是实验中丢掉的废弃物。

诺里斯和项尧都发烧了，陆书乔把他们安置在角落，粗略的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才让他们相依着躺下。

第二天雨过天晴，诺里斯烧得没有醒过来，项尧倒是醒了，但是有点迷糊，他跟着陆书乔把地下室彻底收拾整洁。

两人跑去药店偷了营养剂和药剂，那是他们第一次被揍了，也是陆书乔第一次发现项尧的异常。

“弟弟，你疼吗？”

项尧歪着脑袋看大哥呲牙咧嘴，“什么是疼？”

陆书乔怔住了，“刚刚，他们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着点？你在想什么？”

项尧抿了下嘴唇，“想里斯是不是有了这些药就会好了。”

陆书乔觉得项尧好像和他有点不同，但是他自已痛过之后也没心思想其他的了。

他们迅速赶回地下室，把药给诺里斯吃了，还趁这段时间用木板搭建了三张简易的小床。

陆书乔以前看到过别人操作，所以动起手来有模有样，就是很费劲。

项尧看了眼诺里斯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陆书乔。

“哥哥，什么是怪物？”

陆书乔一怔，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怪物不是个好词，有人悄悄说他们就是怪物。

诺里斯眼睛亮亮的，转了个身也望向陆书乔，看样子也想知道。

地下室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很高，小孩子都爬不出去。

月亮分给三个躲在角落的小孩一点光辉，床边的墙上留下一抹银白。

陆书乔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明天可以问一问。”

诺里斯失落地转回墙角，默不作声看着那唯一一块白，项尧哦了一声把最后一点饼干吃完了。

他们三个穿的破烂，但是吃食莫名讲究。

陆书乔找了一个黑厂，他们偷偷招收童工，他是里面年纪最小的。

诺里斯他们不知道陆书乔做了什么，只知道他拿到的工钱和大人一样，没有被苛待。

他们不会去买衣服，但是每餐吃食在填饱肚子的基础上还会加点精致的东西，比如诺里斯每晚都要一个小蛋糕或者其他小甜品。

项尧钟爱松软的面包，陆书乔倒是没什么要求，他只是必须使用干净的餐具，他还给自已买了一双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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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陆书乔带着诺里斯等在昨天项尧看蚂蚁的树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盒子。

诺里斯爬上了树干，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像是等无聊了，“大哥，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好无聊。”

陆书乔抬了下头，诺里斯无聊的晃悠着腿，“里斯再等一会儿，他马上就回来了。”

诺里斯撇了撇嘴，不说话了，好在他真的没有等太久。

昨天那群人追着项尧往这边跑，等近了诺里斯才发现他的哥哥脸色好像也肿了。

项尧快要摔一跤的时候顺势往地上滚了一下，他极有目的性的往一个方向偏，手上忽然碰到什么绳子，他迅速拉了一下绳子。

“啊！”

看着被网住胡乱扑腾的一群人，项尧终于笑出来，嘚瑟看向陆书乔，“我挑衅了他们，他们打我，追我。”

陆书乔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让弟弟将他们分别捆起来。

他则在一旁慢条斯理打开他手里的箱子，项尧和诺里斯好奇地凑过来，他们早就好奇哥哥天天抱着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箱子里摆列着细长的针管，还有一把镊子，几把小刀泛着冷光。

陆书乔拿起一把刀柄细长的刀，拇指无意识滑动，项尧才发现这柄刀可以伸缩，更换不同样式的刀片。

“这是什么？哥哥你哪里来的？”项尧来了点兴趣。

陆书乔轻笑一声，“地下室找到的，我没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