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姝色倾东宫(28)

作者:鱼俞一 阅读记录


姜宴卿负手进去,却见少女又怕又怯惧的紧紧盯着他,那般模样,又似回到两人初见那日。

“都听见了?”

姜宴卿俊眸微挑,多了些冰冷的挪逾。

随着高大阴翳的不断逼近,殷姝一步一步退却,最后抵在了榻沿边上。

“你、你别过来了。”

可怜又委屈的猫儿快要哭出来了,男子脚下步履仍是未停,“殷姝弟弟,你在怕什么?”

殷姝吸了吸鼻子,倔强问:“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

“你把我接进东宫亦是骗我的,你身边的刘公公也没有勾结西厂,就连那日的绑架也是假的……”

少女说着,心尖却愈是酸涩一分,她如此信赖的似兄长一般待他之人,竟一直都在骗她。

“你说话呜呜……”

少女晶莹的泪顺着粉白的面颊滚落下来,惹湿了衣料,不多时,闻姜宴卿微叹了口气,淡声道。

“哭什么?”

男子此刻的嗓音并不大,似还带了些说不上来的低沉,殷姝哭得更厉害了,珍珠似断了线一般止不住往下掉。

他怎么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呢?

两人相识便是因一场谋略,那秦明是他的人,他是故意将她骗进东宫来,还骗她哥哥会来接她,甚至还、还想……

剩下的,殷姝想不出来了,可她知道他就是骗了她!在她未参透的深处,他也在骗她。

“你把我骗进东宫来,到底想做什么啊?”

她以手背胡乱抹去面上断了线的珍珠,说:“我不要待在东宫了,我不要在你身边了。”

少女的糯糯嗓音染了嗓音,此刻哭得抽抽搭搭,瞪着他的一双眼儿亦是泛着水雾的潋滟。

姜宴卿指节微顿了一瞬,膛间的那颗心似因少女方才那句话浮出了些不可控的异样,碎了一道裂痕。

殷姝正等着姜宴卿解释,却见其面色平静抬起手,修长如玉的指还往自己面上探来。

她一惊,下意识往后躲,却退无可退,栽在了塌上。

“呜!”

毫无防备的冲击震得她有些难受,脑袋亦有些发懵。

她怯怯抬眼望见将自己尽是笼罩的阴翳,盈满水雾的眼睑颤了颤。

他还想做什么?

不多时,刘德全出现在门口,敞开的大门未关,他将内里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不紧骇得眼皮直跳,

自家主子把那小太监逼至塌上是要干什么!

他瞳孔一震迅疾转过身去,战战兢兢禀道:“殿下,已尽数备好,东厂的人就快到了。”

旋即,利索化作春风一般消散在两人眼前。

殷姝回过头来,见姜宴卿面色仍是那般的淡漠平静,眸里也未一丝波澜。

他竟连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

旋即,闻他说:“而今朝野都在传殷提督已死,东厂存亡只在一夕之间。”

清沉好听的嗓音落下,他紧紧凝着她,殷姝从眼前那深眸里看出映在其中的自己。

小小一团,柔弱可怜。

这样的她如何做东厂提督?

寂寥的居室幽幽传来少女掩抑到极致的抽泣,云娇雨泣,如出水菡萏般的惹人怜惜。

然如斯,却也仍未漾得其中男子的一丝波动,殷姝紧紧咬着贝齿,克制自己勿要再哭出声来。

转眼,天色便暗了下来,厚重的乌云笼在上头,豆大的雨珠聚拢而下,坠在琉璃瓦上噼里啪啦作响,似要将整个皇宫都要湮没一般。

很快,刘德全踩着碎步进来,极恭敬道,“殿下,东厂的马车已停在宫门口了,即刻就走还是……”

刘德全目光在两人身上悄悄巡梭,见有些古怪,心想自己来得果真不是时候。

殷姝听进去了老宦官的话,她回过头来觑了一眼姜宴卿,见其立在窗头边,淡漠冷寂的视线遥遥望着那雨幕,清贵冷白的面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雨丝打进来,浸湿了男子的肩头。

殷姝咬了咬唇,忍着心间的难受和涩意朝外走,心中却禁不住闷闷的想,是他骗自己的,也是他不解释的,不是她无情……

愈想着,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溢了出来。

他为什么要骗她?他当真对自己仅是利用吗?而今自己都要走了,可他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愿意说了……

看着小太监那细弱的身形消失在雨幕中,刘德全微叹了口气,心中说不上来有几分不舍。

主子未下令,他不知自己是否该送其出宫,于是命了陶兆跟着。

那小太监单纯良善,又没什么心眼,叫人喜欢的紧,可偏偏是殿下成就大业路上之敌的幼弟,可惜咯,最后只能是一颗棋子……

刘德全唏嘘叹惋片刻,回过神来,朝里虾着腰行去,却见自家太子玉身立于檐下,他微斟酌,道。

“殿下,那小太监今日知晓了些,往后若与殿下您生出嫌隙,挡了您的计划该如何是好?”

见主子不语,长指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刘德全静静听着,忐忑问:“殿下您……可是有何心事?”

第23章

细雨如丝,又携着道疾风俶尔打了进来,浸湿了大块地砖。

刘德全觉得,自家主子这副模样,是,……舍不得殷姝了。

然当即,老宦官又被自己这个无法无天的念头骇得面色惨白,若主子知道自己乱加揣测……

正心惊胆战之际,见姜宴卿幽幽掀起薄唇,云淡风轻捻出一句。

“孤只是在想,不可掌控之物是否该趁早杀个干净?”

刘德全汗颜,连俯首,“殿下,您虽卧藏东宫,可已只手便可撼动整个朝堂,这放眼望去,这天下哪还有您不可掌控之物?”

男子低笑一声,唇边勾起的弧度却是清冽寒冷,“只可惜,这西厂还真有些碍孤的眼,树大根深建立百年,几朝下来皆无所撼动。”

听此,刘德全神色也肃穆几分,道,“可殿下您谋深虑远,老奴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将其一锅端咯!还天下一个太平!”

姜宴卿眉间浮着笑,懒懒睨过一眼,“刘德全,你这张嘴啊,还是那么甜。”

刘德全受宠若惊,连道:“老奴说的是实话罢了。”

清雅昳丽却氲这凉薄的笑在男子面上并未维持多久,他眉骨微压,问:“东厂易主之事可安排妥当?”

“殿下,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可眼下还有几条装腔作势的狗,老奴猜是受了顾缨之意。”

“如此……”

姜宴卿转过身来,唇边勾着温和的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如初寒冬,不寒而栗!

“挑个叫嚣的最厉害的,剥了皮挂在昭德门便是。”

刘德全拱手微顿,昭德门……

便是群臣上朝必经之地,如此杀鸡儆猴,那些个却是便不敢狗吠了。

而小太监得太子相助穿上那飞鱼服,此后谁人见了,都得尊一声,“殷小督主”。

刘德全反应过来,又问:“殿下,那这次依旧挂在东厂的名头之上?”

“以往殷不雪尚可和顾缨较量三分,可眼下,那殷姝……”

剩下的,老宦官没说了。

这挑拨两厂之事,以往自家主子尚可在其中制衡坐收渔翁,毕竟这厂宦奸佞,只手遮天已是快独断皇权。

刘德全抬眼瞄了瞄自家主子,眸里满是由衷的钦佩和赞赏,辛帝昏庸好淫,若不是有自家主子在其中制衡,只怕这姜朝早就更新换代了。

可说起自己这位主子,老宦官又暗自叹了口气,别的都好,就是残忍好血戮了些……

若殷姝那娇娇弱弱的小太监对上顾缨那阴狠毒辣之人,只怕是不堪招架啊,届时当真出了事,只怕心疼的不止自己一人……

刘德全放肆大胆的想,见自家主子半晌没吩咐,似已默认,便也领命准备退下,刚提起脚——

“宫里头那位,”

姜宴卿拨弄玉扳指的动作微顿,默了片刻,淡声吩咐道:“最近似乎太闲了。”
上一篇:碎玉 下一篇:萧梁奇案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