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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裟(46)

作者:秋澜如绾 阅读记录


芙姝抱臂站在正厅内,望着手中的虎符出神。她终于堂堂正正地从芙舜手中夺回了她失去已久的封地。

她摆摆手,无所谓道:“待会儿灭口。”

门口走进来的少年听到这句话,脚步声急促了些。

“等等!”

闻言,身着艳丽华服的少女并未转身,只微侧过头,纤长浓密的睫稍垂落于颊上,形成一小片晕影。

“何事?”

眼前的芙姝令乔玉胆颤又陌生。

她从来没想过前几日还对她撒娇的姑娘竟然是大雍的三帝姬,更何况她之前还做了那么多冒犯芙姝的事,每一桩都足够她在天牢里吃十年牢饭了!

她对芙姝略一拱手,喉间有些艰涩:“草,草民斗胆……”

“你我无需改变称呼,我知道你是想亲手了结芙舜,特意为你留到现在,走,我带你去寻他!”

芙姝转过身,自得地拉起乔玉就要往郡守府的地牢走去,这更是令乔玉紧张得同手同脚,如坠梦中。

“啧,芙舜你都没怕呢,怕我作甚?哎呀,早知道今日穿官袍算了!”

芙姝拉着她,面颊贴得那样近,近得乔玉能闻得见她唇脂上甜腻的气味。

自惭形秽。

乔玉只能这样形容自己如今的心情。

芙姝不仅救了百姓,还费尽心力写了一大篇檄文,乔玉在那上面看见了自己亲人的名字,也看见了许许多多其他含冤而死的姑娘的名字。

那檄文中的言辞一针见血,却又十分激昂,读起来令人眼酸耳热。凤鸣郡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大家的笑脸是那么自然而然,发自内心。

乔玉眼眶发涩,忍不住对芙姝说:“谢谢你,为凤鸣百姓做了这么多……”

芙姝微微仰起洁白的下颌,目光微微眯起,她看起来心情很好,微弯着唇:“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无需言谢。”

又过几日,当妙寂到达凤鸣郡时,大家正如火如荼地忙着重建破损的房屋。

他凭着直觉,一路寻到郡守府。

那是一个喧闹的午后,当见到妙寂的时候,正在郡守府前搬物资的弥空倒吸了一口冷气:“师,师尊,您怎么出山了?!”

莫不是师尊嫌他们表现太差,此番便是来抓他们回去的么?

弥空愈想,脊背愈发冷汗涔涔。

妙寂站在门口,放眼望着几乎半座城池都变成废墟的凤鸣郡,皱了皱眉:“你先同吾说说这几日发生了何事,为何无人传讯于——不,吾七日前分明已经传讯与你了,为何不回?!”

听着逐渐严厉的语气,弥空咽了口唾沫。

“不是,是师,师娘她,她她她……”

听着十分微妙的称呼,妙寂垂眸道:“桓原侯世子反了,她写了檄文,这个我知道。”

弥空眨眨眼,又继续道:“凤鸣郡本来被魔王的魔气入侵,联合世子控制了古槐树,后来荀兄剑骨被世子挖出,古槐树发疯伤害了许多百姓,最后赶来救援的符修撒了一大把三昧符将它烧了,可是又,又不小心撒得太多了……”

“如此荒唐。”妙寂几乎是咬着字音发出来的。

“所以为何不回信?”

弥空内心咯噔一声,谁来救救他!

“呃,啊!弟子记起来了!弟子悟性不够,也被控制了!”

“……”妙寂顿时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师尊,请您罚我吧!”

佛者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且回去再领罚。”

身后的院中逐渐传来二人交谈的声音,听到熟悉的笑音,妙寂脊背一僵,转身走入廊下,踏入一道垂花门,那笑音便戛然而止。

一切似乎都似乎来得那般突然又猝不及防。

远处繁茂的梨树下站着两个人影,梨树还未开,花苞却是从深青的枝桠间伸了出来,一串串白色的小花苞垂落在其上,仿若雪般清丽。

春凤偶尔会拂落几颗白色的细小的花苞,落在少女的头顶,娇俏得很。

芙姝身穿粉裙,托抱着尚在襁褓中的玄清,微垂着头,唇边挂着温柔笑意,而一旁身着白衣的少年郎正伸出手替她拂去落在头顶的花苞,指尖顺带捻起柔软的发丝,他的唇边亦挂着同样柔软的笑意。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谁的目光,朝着那道目光的方向抬起头,怔然望着站在垂花门门前的他。

那一刻芙姝已经想好了撤退的路线以及她曾经命人挖好的几条隐藏在地下的逃生通道。

怔愣的时间太久,少年也顺着她的目光朝妙寂望来。

妙寂心中更闷堵了,二人面上的神色分明僵硬至极,却又是那般生动地显示出他的到来不合时宜。

芙姝看看自己怀抱中还在啜手指的祖师,又看了看面色极其难言的妙寂,她僵硬的唇角向上微微抽动,打了个哈哈:“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吃味

“芙姝,我替这小怪物缝了一件新的,等等,那个那个和尚是谁?!”

乔玉拿着一件极小的白棉褂出现在走廊的另一段,依旧一身少年打扮,脑后的高束的马尾上是芙姝为她系的小蝴蝶结。

芙姝:“……”

好,方才还是三缺一,现下全齐了,真好,未来可期。

三个少年面面相觑。

芙姝舔舔干涩的唇,主动破冰道:“其实吧,四个人,也不是不行......”

妙寂只是抬眼看她,沉默不语。

四个确实不多,比起她殿中那一百五十个面首来说,连零头都不够。

芙姝抱着玄清,心下愈发忐忑。

她记得祖师的嘱托,并没有对外公布这小精怪的身份,只说是她从废墟里捡来的小灵宠,它看上去虽然长得奇怪,但也不至于被认成邪祟,大家也就理所当然地信了。

妙寂没有回答她的话,无言地转身,拂袖离去。

荀卿皱眉:“我去同尊者解释一下。”

芙姝伸手拦住他,目送那人离去的背影,他还穿着一双草鞋,许是来的路上有些急,向来一尘不染的袍角都沾了些杂草淤泥。

她静静地目送一会儿,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用,我自己去。”

说罢,她追了上去。

“妙寂,你走那么快作甚,你,你摸摸它呀,你看它的小脸,多丑!”

玄清的脸一下子就垮了,有这么说祖宗的吗!

妙寂在原地站定,垂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很喜欢?”

芙姝沉默了。

“何时发生的事?”

芙姝眨眨眼,仍旧沉默。

“他有无强迫你?”

数日未见,芙姝真不知道这和尚的木鱼脑袋想到哪里去了,说话夹枪带棒,可又不像吃醋。

“若你要将它带回山门抚养,让他自己过来同我说明。”

她缓步绕至他身前,一手轻轻放在他喋喋不休的 唇上,果然立马闭嘴了。

“请你先看看它长什么样再开口。”

不是说认识了很久的友人吗,总不会认不出来吧?

芙姝将玄清捧至胸前:“你看你看,是不是有些熟悉?”

可那小精怪却紧紧扒着芙姝的衣襟,将自己的脸埋在里头,无论如何也不让妙寂看到自己的脸。

芙姝有些无措,她祖师还真是好面子。

佛者神色静淡注视着她,卷曲的长发垂落肩头:“嗯,看得出它十分依赖你。”

“哎呀,这个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玄清只拜托她多多照顾自己,也没说体型小了心智也会变得任性,芙姝对此十分无奈。

她左思右想,微微弯唇,踮起脚,靠在佛者耳畔说了句话,然后开始好整以暇地欣赏他脸色纷呈却又只能极力端着的模样。

他终于肯赏脸,看了眼那襁褓里的小精怪。

好半天,他似乎将那团小精怪认出来了,皱着眉吐出一句:“难为你费心了。”

芙姝问:“如果是真的呢,就算我真的意属他人,你也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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