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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平平无奇(78)



“望舒阁?”步庭皱眉:“究竟有什么大事,能让他们无礼到深夜来访?”

南砜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见徒弟表情如此为难,步庭追问:“跟着莫长老一起来的两名弟子是谁?”

“玖茴与祉猷两位道友。”

“走吧,去看看。”步庭凌空飞身来到九天宗议事堂,一进门就被三人的模样惊得止住了脚步。

莫长老浑身血污,外袍破破烂烂,鞋子丢了一只,另外一只鞋子虽然还在,但鞋掌前半截消失不见,露出半只染血的脚。

坐在他旁边的玖茴发髻散乱,素白脸蛋上挂着干涸的血迹,裙摆上梅花点点,细看就能发现那些全是血。

祉猷是三人里最整洁的,但是从胸膛穿透到后背的伤却触目惊心,让人看一眼便知道,三人定是经历了一场苦战。

见到步庭来了,莫长老想开口,谁知词未成句,倒先吐出几口黑血来。

执事堂堂主吓了一跳,赶紧掏出一瓶培元丹塞莫长老手里,不管发生何事,人绝对不能死在他们这里。

“师叔!”豆大的泪珠从玖茴眼中落出,她伸手扶住莫长老,哀声痛哭:“你千万不能有事,你若出了事,师兄师姐怎么办,我们整个望舒阁怎么办?”

执事堂主刚想劝慰两句,就见玖茴一边哭一边吐血,吓得他赶紧再摸索出一瓶培元丹塞玖茴手里。给完丹药,他望向唯一安静的祉猷,见人正默默吐着血,哆嗦着手又拿出一瓶丹药。

你们仨可不能再吐了,吐得他害怕。

今天他们仨若是死这里,明日“九天宗见死不救,让三位修士吐血而亡”的谣言,就能传遍整个修真界。

“多谢。”祉猷礼貌接过丹药瓶,手上犹带温热的血滴在执事堂主的手背上,执事堂主手指头颤了颤。

此时此刻可以不必这般讲礼节。

“师叔,你快用丹药。”玖茴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把丹药倒进莫长老口中。喂莫长老吃完药,玖茴擦着脸上的泪,扭头恨恨地看向步庭:“步仙尊,这下你满意了?!”

“玖茴道友,你这是何意?”被玖茴眼中的泪与恨意惊住,南砜连忙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贵宗难道不知情?”玖茴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怪我愚钝,不懂仙尊深意,以为三十万灵石是贵宗门扶持我们这些小宗门抵抗妖魔,没想到竟是我们的卖命钱。”

“这话从何说起?”南砜吓了一跳,抖着手倒了几粒丹药到玖茴手里:“有什么话慢慢说,你先疗伤。”

“疗什么伤,我们若是死了,岂不是更如贵宗门的心意?”玖茴握住丹药,推开南砜,语带讽刺道:“三十万灵石,买我们望舒阁的命,买整个桃林城百姓的命,是不是便宜了些?”

“什么桃林城百姓的命?”南砜扭头看向沉默不言的师父,“到底发生了何事?”

“贵宗门教出来的好弟子银籍真人,他在龙舟佳节之时,带着魔族人偷袭桃林城百姓,还要我们交出一百童男童女。”玖茴看着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步庭:“这么多城池,银籍真人谁也不挑,偏偏就挑中了我们桃林城,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银籍因私情放走魔族公主,早已被逐出宗门,他犯下的错,与九天宗无干。”步庭侧首看向执事堂上首挂着的开派祖师画像,不与玖茴对视:“贵宗门遇到这种事,我很同情,但你我同为正道修士,不可如此无理迁怒。玖茴姑娘年幼,我不与你计较。”

“仙尊心虚,自然不敢与我计较。”玖茴站起身,指着执事堂上首挂着的九天宗开派祖师画像,盯着步庭道:“仙尊若是无愧,那便向贵宗开派祖师起誓,若银籍所作所为与九天宗有半点干系,仙尊便众叛亲离,声名扫地,成为正道之耻!”

“玖茴道友!”南砜没想到玖茴竟把话说到这一步,他担忧地看了师尊一眼,上前一步拦在步庭与玖茴之间:“道友,银籍师……银籍被逐出师门那日,道友你也在,鄙宗绝无包庇之意。我也没有料到,他竟真的堕落至此,与魔族人混迹一起。”

南砜满心苦涩,他实在想不明白,师叔那等高洁之人,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连普通人都不放过。

“为了启动护城大阵拦住银籍来袭,宗门里四位师叔耗尽灵力,师兄师姐掏尽灵石,我的师弟祉猷更是以身为盾,挡住射向平民百姓的魔箭。”玖茴双眼通红:“你们九天宗高高在上,宗主长老各个修为高深,难道我们望舒阁还有整个桃林城,就活该去死吗?!”

“玖茴道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南砜手足无措地劝解玖茴:“你先疗伤,此事绝对与我们九天宗没有干系。”

“南砜道友,我知道你是好人。”玖茴站起身,看向他身后的步庭:“步仙尊,你可敢起誓?”

步庭静静看着她,仿佛再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辈:“玖茴姑娘,贵宗门的损失,鄙宗愿意承担。”

“仙尊是想拿钱堵我们的嘴?”玖茴道:“我们望舒阁是穷,但我们更想要的是公道!”

“银籍所作所为虽与我们九天宗无关,但贵宗门为了守卫百姓宁可受重伤,也没有向银籍那不仁不义的叛徒退让,我很敬佩诸位。”步庭走到莫长老面前,拱手向他一揖:“请莫长老与两位小友先在鄙宗休憩养伤,九天宗愿意十倍赔偿贵宗门一切损失。”

莫长老手捂胸口,阖着眼睛没有说话。

“传我宗主令,日后九天宗弟子若遇叛徒银籍,格杀勿论,绝不可手软。”步庭取下腰间的宗主令,当着三人的面掐了一个手诀,向天下所有正派宗门传讯。

“叛徒银籍,堕落入魔,凡遇此者小心提防。若能杀之,九天宗愿以三件极品法器相赠。”

“如此,小友可还满意?”步庭收起宗主令,看向玖茴。

“早知有今日,当初贵宗门就不该留银籍性命,这样也不用浪费三件极品法器。”玖茴咽下南砜给她的培元丹,笑眯眯地站起身,向步庭行了一个晚辈礼:“晚辈见同门受伤,一时情急,若有冒犯之处,请仙尊恕罪。”

“小友心系同门,何错之有?”步庭把手背在身后,“不知那叛徒银籍离开之时,与何魔族在一起?”

“自然是与他的心上人魔族公主一起逃走。”玖茴笑答。

逃?

南砜注意到了这个字眼,他诧异地看向玖茴。

“鄙宗虽力微,但为了保护满城百姓,亦是拼尽了全力。”玖茴盯着步庭双眼:“若是让叛徒银籍嚣张地来,又让他毫发无损地离开,岂不是显得鄙宗一无是处。”

步庭没有说话,南砜忍不住追问:“那……他怎么样?”

“还行,应该死不了。”玖茴嘲讽一笑:“在下送了他与魔族公主一支鸳鸯合意箭,想来二人感情会更好了。”

“何为鸳鸯合意箭?”

“把人串在一起,可不就是鸳鸯合意?”玖茴问南砜:“南砜道友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南砜:“……”

怪他多嘴问这一句。

望舒阁三人受了重伤,九天宗自然不能让三人就这么离开,执事堂主为三人安排好住处后,忧心忡忡地回到执事堂,见弟子们都在讨论银籍加入魔族的事,深深叹了口气。

谈什么不好,非要谈情说爱,脑子都谈没了。

他再一翻望舒阁列出来的损失清单,叹息声更加响亮。

这可是笔不小的支出。

“师父。”南砜跟着步庭来到练剑峰上,关切地看着步庭:“银籍行事与我们九天宗无关,我相信天下正道宗门都明白,不会因为此事误解我们九天宗。”

“为师知道。”步庭沉默许久:“玖茴小小年纪,竟然能伤了银籍与魔族公主,其天资实在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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