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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双重人格太子缠上后(6)

作者:白孤生 阅读记录


“您还好吗?仆送您?”

【真是麻烦得要死,好不容易可以休息……】

鹿安清摇了摇头,哑声让那宫人离开。

他沿着宫道摇摇晃晃地往僻静处走,两侧的侍卫看似沉默的篱笆,繁杂的心声却似潮水,轰轰地撞击在鹿安清的耳边。

【祝史看起来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

【皇后娘娘最近和官家又吵起来了……这一天比一天还难熬……】

【那个瘸子……】

【皇太后喜欢废太子,总是……】

【明儿去见见巧儿,在宫内想要见面真是难。】

【前几天死的那个太监听说是见鬼了……真是吓人……】

【官家好多日歇在前殿了。】

那声音纷至沓来。

一旦他稍微留神,便总会如此。在他身体空荡荡的时候,更难抵御这些心声。

想吐。

鹿安清本不该走这么远,尤其是在规矩森严的皇庭。

这节骨眼上,一桩小小的事情都容易影响明康帝对此次选拔的看法。然鹿安清根本不打算入宫,自然不在意。

哪怕走到偏僻处,如潮水的心声几乎将人溺毙,好似被按进不见底的深渊。

一时间,他疲累得迈不开步伐。

呓语在耳边疯狂尖啸,鹿安清下意识捂住嘴,强烈的眩晕和作呕感,让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在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交织的诡异声响里,一道清楚的人声响起,带着几分担忧。

“祝史?”

有人死死地抓住他软下的身体,将鹿安清搀扶起来。

“祝史,祝史?”

微凉温润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那具温热身体靠近,鹿安清紊乱的思绪里,捕捉到了一丝清淡雅致的香气。

贴得太近,便嗅闻得更加清楚。

好似雨后的清香。

……不对。

他怎还有心思想到这些?

鹿安清借着力气站稳,下意识侧了侧耳。

静得如同冬日的雪夜,静籁无声。

——空。

好似万物寂静。

一瞬间,风声,呓语,一切都静下来。

鹿安清的视线缓缓上移,落于眼前人。

短暂的瞥见,却仿若天光破晓,让人眼前一亮。

这见鹿安清站定,便后退一步,礼貌避开的青年容貌……

哪怕是不喜与人接触的鹿安清,都说不出一个坏字。

这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身着素袍,可简单的服饰并不能遮掩他与生俱来的贵气。他光是站在那里,便是一位矜贵的君子。

端庄君子如玉,温润又似皎月。

凡意识到他的存在,都无法忽视其人之姿。

这人……

鹿安清当然认得,曾经的太子,公西子羽。

他为了避开人多的地方,竟然走到了思庸宫的附近。

——废太子的居所。

他本该见礼,他本该说话,他本该……

可鹿安清的眼神恍惚着,虚虚地落在公西子羽的肩膀上一点,仿佛在看着虚空。

他没有听到心声。

……这不可能。

鹿安清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尖叫。

从小到大,那些心音如源源不断的潮声拍打而来,那些窃窃私语,那些善恶难辨的呓语……人,可真为这世间最可怖的存在。

那比面对灾祸,还要难熬。

他怎会听不到公西子羽的心声?

他怎么会听不到任何的心声?

他试图去听取公西子羽的心声。

这是他自打懂事后就甚少做的事情。

鹿安清不得不忍耐,不得不避让。

除非面对灾祸,不然他不会主动降下屏障。

因为那是禁|忌,那是不可为之事,

……但此刻,某种奇怪的急促和渴望让鹿安清情不自禁这么做。

可。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从未有过的宁静笼罩着鹿安清,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帮着鹿安清遮盖住了喋喋不休的声响。

好安静。太|安静。

安静到让人恍惚梦中。

鹿安清静静地立在那里,沉默得好像石头,又仿佛泥塑。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抚上鹿安清的脸,那意料之外的皮肉接触惊得他猛然回神,身体紧绷后退,却被另外一只拦在腰间的大手扶住。

那手,只克制地虚虚扶着。

并未真正触碰鹿安清。

那手的主人,公西子羽在他身前奇异地看着他。

抚着脸的手指,正擦去一滴泪。

第4章

☆“可真有缘。”☆

官家在数年前废除太子,将其贬到思庸宫居住。

思庸宫说到底算不上偏冷,不过是处寻常宫殿。可是废太子公西子羽居住在此,那这里,便是无形的冷宫。

除了一个伺候的宫人非石外,思庸宫再无其他人。

鹿安清一直很沉默。

不沉默也不行,张口都觉得羞耻惭愧。

方才的尴尬,公西子羽并没放在心上,只是平静吩咐了宫人去取醒酒汤和衣物。

鹿安清:“公子,臣已经无碍……”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君子如玉般的人物笑了笑:

“鹿祝史称呼我为子羽便可。”

鹿安清:“太过冒犯,臣不敢。”

公西子羽:“我已非东宫,乃是庶民之身,祝史史馆出身,可比我贵重许多。”他随口提起自己被废的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

待公西子羽和宫人出去,鹿安清才放松了些。

在公西子羽邀他入思庸宫时,鹿安清本该拒绝。然对比起繁华热闹的启明殿,安静无声的思庸宫变得如此诱人。

那种从未体会过的安宁……鹿安清没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

他捂着脸,轻叹了口气。

耳边着实太|安静了,就算松懈,也不会被呓语追逐。

没有任何负累,没有任何束缚,只是坐着,就让人有一种嚎啕大哭的冲动。

这很不得体,也太过失态,可鹿安清还是忍不住用袖子盖住了脸。

公西子羽端来醒酒汤,无声无息地走到门外。

他看着门内那具微微颤动的身体,沉默了片刻,不言不语。

直到屋内的鹿安清好似恢复了些,这才往后退了退,加重了脚步声。

那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人。

等公西子羽进屋,鹿安清已经整理好了自己,除了眼角还有微微艳红。

鹿安清看着亲自端来醒酒汤的公西子羽,惊道:“公子……”

公西子羽:“先吃几口压压醉意。”

鹿安清抿唇,公子将他刚才的失态当做喝醉了酒,反倒是一桩好事。

他双手接过醒酒汤,抿了几口。

“鹿祝史,似乎不打算参与内庭轮换?”

鹿安清微顿:“公子,何以见得?”

“若是有心,不会在宴席上离开,也不会在认出我是谁后,还心无芥蒂地跟着我入殿。”

鹿安清又抿了口醒酒汤,才将碗放下:“公子方才也当看到臣走动时……身有残缺,本就不可能入选。”他平静地说道。

公西子羽:“祝史此言差矣,能者居之,本是至理。”他的眼眸微动,目光轻轻落在鹿安清的身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过,若是祝史从一开始便不愿,那的确不必在意。”

鹿安清蹙眉,望向公西子羽。

“公子想说什么?”

他们两人初次见面,公西子羽说这般多,有些交浅言深了。

公西子羽意味深远地说道:“若是祝史不愿参与其中,还是快些离开京都的好。”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落在身侧,抚过腰间玉佩。

“毕竟,要起风了。”



那一夜后,鹿安清连着好几日,除去点卯,就没出现在史馆内。

对于他这般消极怠工,史馆并未追问。

对于门下这些祝史,史馆给予了不少自由。只要份内的事做好了,其余的事并不会过多约束。

再加上他确实在入京前拔除了灾祸,史馆有些祝史看着他来点卯,眼神都透着几分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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