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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明月(9)

作者:不窈窕 阅读记录


没待薛竹开口,一旁的郑英出声。

郑英才知道城门口发生那件事情居然还牵扯了薛竹?差点被那群死狗侮辱?

想到王强一帮畜生,郑英本就火冒三丈,更听说薛竹差点惨遭毒手,她胸中一团火瞬间腾起,指节捏得邦邦响,义愤填膺。

怎么那么人觊觎、伤害薛家妹妹,从前是,现在也是,老天对她太不公了些!再瞧一眼柔弱得一碰就碎的薛竹,郑英怜惜弱小之心高涨。

“我自觉身手不错,让我来保护薛妹妹吧,旁人休想碰她一根指头。”郑英自告奋勇请缨,拍着胸脯打包票。

薛竹看着太容易被人欺负了,与旁人来保护她不知底细,不如让她来。

郑英长得比一般的女子高大健壮,直直看着成昭只比他矮了半个头,气势不弱,甚至隐隐有种诘问的意思。

差点阿竹就受伤害了,事先没想好保护她,事后来弥补,有他这样做相公的吗?

成昭嘴角一抽,差点绷不住,这人,她什么意思?她是谁,理直气壮怪他,生平第一次见到不按常理出牌的。

“薛娘子想与樱桃比试身手?”樱桃就是成昭手下调过来女护卫的名字。

“有何不可。”郑英自信仰头,比起打架,她就没输过。

郑英深思熟虑过的,她找的那份工,是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修堤坝,修完堤坝得走人,她干完一轮就走人,完全可行。不得不说,阿竹找的这位相公做到了县尉,在安阳大小算个人物,请一个她应该不会对家里造成什么负担。

“对了阿竹,有一点我得提前说,就是……我可能吃得有点多。”

比试之前,郑英还郑重告诉了一声薛竹自己的饭量,如果阿竹妹妹银钱不多,她怎么好意思上门吃白食?郑英讪讪。

“阿英好厉害,难怪你力气那么大。”薛竹脸上流露出赞叹与羡慕的目光。

“就不用比试了吧。”薛竹眼巴巴叫停,郑英愿意来保护她,她开心还来不及,至于考验什么的,能免则免。

成昭低头便能看见薛竹期盼的眼神,嘴唇弯了弯就同意。

阿竹旧友,多放一个人在她身边,也并不多这一个。

当然,专门保护薛妹妹这种鬼话成昭是半点也不信,好端端来了安阳,又往薛竹面前送,主动请缨,这个郑英绝对另有所图。

成昭脑中闪过许多怀疑方向,郑英是哪派势力送过来的?

至于是什么,成昭背起手好整以暇,他并不急,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那一天。

薛竹得到了好消息,喜笑颜开,忍不住握上郑英一双手:“阿英你真好!”

主动保护她,太好了吧。

面对薛竹全情流露的激动,郑英破天荒竟然生起了害羞,阿竹妹妹真乖!

薛竹这下子是扯住郑英就不愿意她走了。

这回轮到郑英尚存理智,忍痛分别,“等水渠那边完事儿了我就来保护你。”

郑英从不爽约,即便她打算以后保护薛竹,可也得等到她了结完前一件事。

那边时间紧,敲定了今日就要返回,郑英甚至没在福田院门口待上许久,就和薛竹、金石依依道别。

“阿英,等你回来,我亲手给你做一桌子菜。”

薛竹回首道。

有人挽留,有人等她,郑英高高兴兴走了。

郑英觉得太幸福,好像有了家。

离开福田院,薛竹这才留意到许久没出声的成昭,他乡遇故知相谈甚欢,差点忘了亲亲的昭昭了。

薛竹理亏,赔了好几个笑脸,成昭脸上也松了表情。

成昭怎么舍得与阿竹置气呢?

做做样子罢了。

这下好了,薛竹认真对成昭说起一件事,她想参与福田院的主持管理。

“今日看了福田院,里面的人手还是偏少,县令大人设置福田院来救助了好多走投无路之人,我也想做点什么。”

比如金石,薛竹深有感触,福田院能帮助他们找到谋生之计、好好生活,再没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薛竹事事向成昭看齐,在心软善良这一点上,既是受成昭熏陶,也是天性所致。

这下有郑英陪她一块儿,她更是欢喜。阿英那般热心的人,也喜欢孩子,逃荒都不忘了帮小孩儿们一把,想必也愿意一起来打理福田院。

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修筑堤坝辛苦非常,不是长期干的活儿,她也没真的把郑英当作护卫,暂时让阿英有份事做罢了。

就算她不适合福田院,往后阿英也可以找别的事儿做。

在薛竹心中,金沙村覆灭了,她就是是阿英唯一的亲人,阿英是个勇敢的女子,自力更生,但薛竹也护着她。

薛竹这么一说,成昭同意了。

他从来支持薛竹去做这些事情,她能改变从前封闭自我,避人不见的状态本就是件好事,而心存善念的“成昭”更没有理由阻止妻子。

他侧耳听着,并不指出薛竹想法太过于天真,与其说这说那,撞到南墙不就回头了吗?

成昭表情从始至终保持着耐心,将真实的暗涌隐藏在济世救人的仁善之中。

他越发觉得自己仁慈起来,偏他连做和尚时,都不曾救过无用之人,只在这人面前上了枷锁。

弘善第二回 至云水村时,奔着带走薛竹、让她做禁娈去的。

可偏生当时她遭所有村人、未婚夫抛弃,又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薛诗月。

薛竹跪在姑姑灵前别无牵挂,如一只心如死灰、空洞绝美的偶人,只看向他的眼中,仅存着一丝鲜活。

弘善隐隐动了为数不多的良心。

这一点良心让他重新思索即将要做的事。

把她囚做解毒禁娈后,她自然会发觉自己再而三的看错了人,哪里有什么清静修行的大师,惟有一满嘴胡言、坑蒙拐骗的淫僧罢了。届时,信任的眸光将不复存在,这张脸上将会以戒备和憎恶对他。

想想那幅场景,弘善便心生不满。

他的确不是个纯粹的和尚,他本名元韶,是个俗世中人,隔一段时间便会化作一个和尚四处行走。

虽然游走的双面之间,他自觉做得不错。

做元韶时,不负元氏家主之名;做弘善时,从来做个好和尚,普渡众生,解困顿中人,诛妖邪之辈。就如鸡鸣寺诸僧有负佛祖,他送他们亲自去向佛祖忏悔;黑风寨匪徒烧杀劫虐,便超度他们入轮回。

他又怎会在一个信任他的少女面前露出不堪的一面呢?

“终究是贫僧越矩在先,负如来在前,绝不敢负了阿竹姑娘你啊。”

弘善动了一念,于是脱下僧袍,蓄发还俗,从此有了成昭。

成昭继承了弘善的善念,行之以世俗的手段,初衷却是承担起一个少女的命运与责任。

这是“成昭”的坚持。

“昭昭,我今天好开心啊。”

“那我愿阿竹日日皆今朝。”

“昭昭的昭吗?”女子笑声似清脆银铃,“当然得是。”

成昭附和一笑,随她吧。

安阳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亦是寻常快乐的一天,紧紧牵手的男女踩着长街巷陌的青石砖,回了家。

第7章

薛竹决心为福田院做点事后,并没有耽搁太久,打听好相关事宜便登门拜访了王县令夫人,跟她请教一二。

福田院当中收留的妇孺居多,大小诸事由女眷出面更为合适,所以大部分事务托给了王县令夫人负责。

薛竹想接受福田院一部分事,肯定事先得知会王夫人一声,方才显尊重。

王夫人这边和薛竹你一句我一句讲得和谐,隔墙那边的官衙内,丈夫王县令就叫苦不迭了。

王县令坐在一张圈椅上如坐针毡,抬头频频望向那个霸占他位置之人。

成昭一身官服,低品阶的青袍在他身上却有王侯高官之姿,如圭如璋,长眉入鬓,丰神俊朗,从王县令的位置能看见日光在他高挺的鼻梁旁洒下一片阴影,越发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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