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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明月(17)

作者:不窈窕 阅读记录


她并不清楚成昭每日在做什么,他留在家中的时间很少。成昭给她讲山川故事,待人接物,却从没讲过自己。

温柔并非温柔,是换种形式的敷衍,珍重不是珍重,他并不爱她。

爱,只是她一个人的幻想,成昭的好是她想出来的,自己就像他逗弄的玩意,随便哄哄罢了。

他甚至可以若无其事推到阿英头上,盖上罪名。

她一向信任的眼眸中装满了惧怕,微微瑟缩后退躲避成昭。

当真养不熟。

成昭眼底深沉,心情一下子变得极为恶劣。

他对阿竹仁至义尽,三番五次救她性命,连娶她,也费了心思伪造身份,让她满意。

以身相许,有何不对。

为何她非得较真,纠结毫无意义的东西?

第13章 死遁倒计时

大病初愈的女子身躯单薄如纸,一碰就碎,看在眼中无端怜惜。

元韶或是大半年来做惯了成昭,即便是装的,心疼也成了种本能,才会在听闻她病重后连夜疾驰赶回,确认她的平安。

阿竹娇气,没了他诸事不顺,若她平安无事,往后养在身边也无妨,元韶改了主意。

薛竹极为依赖他,见得他回去,必定惊喜万分又乖巧缠人,元韶能猜得到她的反应,甚至想象得出她眷念的表情。

可他回来,等待的只有防备的质问,刺耳又尖锐。

元韶气得笑了,刘毅文办事不力,郑英纯属是个祸害,而薛竹,他做出退让,等来的却是她……

眼见着薛竹不肯听劝,二人不欢而散。

元韶打算让她自己多冷静一会儿,想一想他与郑英,谁更可信。然后就离开往公署走。

行至中途,元韶突然想起来,他要紧的东西不在那个小院放在衙门公署,但有一样东西,在薛竹看着要闹个天翻地覆的关头,还是处理掉为妙。

元韶倒回头,去家中处理两相欢剩下的证据。

他书房摆放了满室的医书,只有他自己知道,卷帙浩繁的医书当中,压根没有悬壶济世之心,只有鸡鸣寺留下的心魔耻辱,两相欢。

元韶自诩医术高明,手段莫测,神仙难害,做和尚时也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医术受百姓尊敬。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而鸡鸣寺中招,狠狠栽了一跟头,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引以为傲的医术被击落个粉碎。两相欢之毒他不但没在鸡鸣寺察觉,甚至是在第一次毒发后,元韶才慢慢发现两相欢的奥秘。

毫无知觉栽了跟头,被元韶视为耻辱,便在书房摆了医书时刻警醒自己,琢磨两相欢解毒时也留了一纸证据……

薛竹仍旧没缓过劲儿来,第一次得知枫林镇一环扣一环的天不遂人愿被人精心设计而成,天都塌了,始作俑者,是她仅剩的昭昭啊。

薛竹迫切想再找到些证据来证明,她慌不择路跑到了书房。

成昭经常待在书房,她能不能找出些什么,薛竹脑中突然多了些灵光。

她鬼使神差把成昭的书房翻了个遍,终于在一本本草经的夹层中找到了记载两相欢的纸张。

“两相欢,春毒,定期交合可解……”

纸上的字眼一个个醒目 ,薛竹也如茅塞顿开,想通了困扰她这些天的谜团。

成昭欺骗她、伤害她,又保护她、挽救她。

两相矛盾,薛竹一直不得其解,总疑心自己错怪,没想到却是他藏得深。

成昭一开始就打着拿她解毒的主意,所以救了快被云水村人沉塘的薛竹,才娶孤苦无依的薛竹,好日日相对。也正是只打着解毒的主意,所以成昭不顾她名声意愿,斩断她和苏慈的关系,给她用避子药,也将她戏弄于股掌之中。

薛竹的尊严碎了一地。

她为人的尊严以前也碎过,是一个叫昭昭的人耐心与她一起拼好,激励她说那并非什么大事,如今,也是他亲手击碎。

不可否认成昭实实在在救过她性命,但那并非他本意,夹杂了太多算计与利用。

怪不得他总说什么人伦大欲,天经地义,说得薛竹每每主动,因为他需要。而成昭最主动的时间,也刚好和纸上所写的发作期限十天对上了。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原因是这个吗?”

元韶推开门,二人四目相对,薛竹扬了扬手中的薄页,表情凄惨,似哭似笑。

第14章 死遁倒计时

男子一身玄黑色衣冠袍带,深沉的色泽便透露出压抑肃杀,沉沉的眉眼看不出往日的和善,他一步步缓慢靠近,只觉得步履间踩在她心头,压得喘不上气来。

时间凝滞了一般,薛竹脑海中闪过了很多东西,他这个样子,一夕之间与从前截然不同,陌生得荒诞不经。

“阿竹来书房做什么?你以往不常来,若想看些书,自取即可。”

他仿佛没听见薛竹的质问,自然取走了她手中纸张,放普通小玩意儿似的夹进一本书中放好。

薛竹又明明白白将质问重复了一遍,他才恍然大悟状,哂笑言道:“江湖传言的只字片语,没有根据的药方,夸大其词,写来作玩笑,阿竹也信了?”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

薛竹伤心之余,两眼中已积蓄了怒火,恼怒对着元韶。

“没有之事,无稽之谈罢了。”他言语极为笃定,语气缓和而安抚,听之令人信服。

但他似也清楚,薛竹,怕并不会相信。

美人顾盼间颊生红晕,嗔痴笑骂,皆是风情。

元韶看得入神,眼底有两潭深不见底的漩涡,魔怔般将她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口中之语继续敷衍,胸膛中的血液却在沸腾,奇异而兴奋躁动,对待她的举棋不定终于柳暗花明。

如何就得在她面前做个好人了?心碎的破碎感比起笑容更加引人迷醉,连恼怒也比顺从更鲜活。

元韶向来不喜别人违逆他的心愿,可薛竹的挑衅,也不失为乐趣。

从前迷了心智,竟想丢掉她,自己养了如此久,合该留着才对。

“仅凭一张薄纸,又能看出什么?”

元韶完全不配合,却还装作好人的模样,轻柔给她擦去急哭流出的眼泪。

好像是他大度,宽待她无理取闹。

“阿竹,你宁肯相信一张纸,也不愿相信我吗?”

言语有蛊惑之能,忍不住去相信,万一他说的是真呢?

质问如打在棉花上,薛竹慢慢接受了元韶哄骗她的事实,被迫沉溺在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对待中,冷静时又清醒那只是谎言。

温水煮青蛙,也不过如此。

两种情绪来回牵扯,薛竹怀疑自己快崩溃了。

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自病后,成昭回来,薛竹一步也没有踏出过院门。

一日她她实在想出门,行至门口,往日畅通无阻的门庭紧闭,被侍卫牢牢把手,戒备森严,“大人吩咐,不敢不从。”

原来她被软禁了。

薛竹去了好几次,他们都不松口。

“劳烦请郑姑娘来见我吧。”

薛竹换了个条件,侍卫仍面露难色,大人甚至也不允许外人入内。

混沌了这些日,薛竹才发现自从元韶回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郑英一面。

也不知阿英怎么样了。

成昭这些天偶尔回来一趟,见面二人话不投机,也还僵持着。没人短了薛竹的需用,衣食器物如流水从外头送进来,样样精致华美,大气考究,比薛竹自己过活时,讲究得多。

薛竹拣起一枚玉簪,成色纯净,水头灵润,雕工浑然天成,这么一支簪子价值百金,哪里是成昭一个普通县尉能弄来的呢?

她一点也不了解枕边人。

了解与否也不重要了,她应该先出去,薛竹抬头望着墙边天际。

心里拗着一口气,薛竹精神渐渐好上些,成天想着如何离开这方寸之地。

侍卫尽忠职守,没给薛竹机会,她等了几日,终于趁着一个机会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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