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燕(175)
再者,李氏那些事情足以说明,她母妃去的一点也不简单。
不说金蝉脱壳的难度,就光说小七,也不能完全把这个身份给扔了。
小七可以假装病逝在淮南甚至不是淮南也好,但绝对不能是京城!
这边祈静心急如焚,搜肠刮肚想主意,那边帝王忙的焦头烂额。
单单林乔也只能让他忙一点。
但若是,再加上一个淮南高家呢?
淮南高家,无诏不得入京城。
像高澄这样的远房还好,主要是针对主家那几位。
从高贵妃入京开始,这便是条不归路了。
要想让帝王放祈七出来,首先要知道帝王心结是什么。
祈静心知,这一趟进宫,是免不了了。
在祈七的门外,祈静“巧遇”了大公主,受邀一同去看德妃娘娘。
“娘娘,玉体可安好?”
德妃咳嗽着,摇摇手,“无事,老毛病。”她把手绢放进袖子里。
“倒是你,怎么和你皇姐一并来了?”
祈静觑着,德妃娘娘的身体,不大好啊。
她恭敬地请了安,“有些事情不解,特意来问问。”
德妃抬头,凤目凌厉,“是为着祈七?”
真真是个厉害人物。
一眼便看穿祈静做的局。
也是,德妃娘娘常年在小佛堂,局外人自然比局内人看的清楚得多。
“正是。”祈静也不瞒她。
德妃打量起了祈静,“现在的你,知道真相怕是也无济于事。”
她衣衫憔悴,唇角有些红。
屋里有着未散净的血腥气。
祈静只是笑着。
德妃瞥她一眼,“你越长越像一个人了。可你分明不是那人的孩子。”
最像的不是眉眼,是气度。
“皎皎明月,皎皎公子。”德妃也笑了。
“你为什么不把额前碎发撩起来?”
祈静瞧德妃一眼,自己额前那点碎发,是自小就一直留着的。
德妃怎么会知道?
德妃或许读懂了她的眼神,也或许一直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自顾自道,“你娘也是,若是能把那印记剜了去,说不定她还真就朝着额头划一刀呢。”
祈静慢慢抚上额头,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印记,如叶,如火。
寡淡的眉眼当碎发被撩上去的时候,也顷刻变了。
娇艳,高贵,灼灼逼人。
她只是把手放下,并未真的撩起来,就像千百次自己夜里曾做过的那样。
“那是什么?”祈静听见自己问道。
德妃笑笑,虽是白日,但在光线暗淡的佛堂里,她面容有些鬼魅模糊,“你不知道,但也是那保了你,不然,你就要和祈七一样。”
祈静心里有些发急。“我只想知道怎么摆脱现状,我等不起了。”
德妃转过头,“你不想等了?我也不想啊。可只能熬着,暂且熬着吧,总有一天,这些账,都要被一一清算的。”
她又咳了,洁白的绢帕上染着血。
“母妃。”大公主冲过来。“母妃。”
德妃摆摆手,“离我远些,本宫年年都是这般熬的,难道本宫还不清楚?”
“娘娘这是苦冬?”祈静道。
“呵。”
德妃轻笑。
“这事无关咱们约定,我只告诉你,欲速则不达,这个冬天,祈七出不去。”她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叹息。
祈静看了眼大公主,颇有自觉,“那我先告退了。”
“那我就先不送了。”大公主扶着德妃,往佛堂深处去。
祈静裹了裹披风,外头风雪凛冽,这个冬天,比她想象的还冷的多多了。
她心里的疑问并没有因此行得到解答,反倒更多了。
她之前亲自修书一封,发往淮南,想从舅舅那里打听这些事情。
如今书信回来了,但也无功而返,事情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她踩着雪花,蹙紧眉,一路出了宫。
“少夫人。”春秋给她换上新的手炉子,“今日世子的信刚到。外头冷的厉害,今年这光景。”
祈静抱着新的手炉子去拆信,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北疆草原那边发了疯似地打仗。
“澄澄,今年佳节,恐怕只有你和娘独自过了。”
掐指一算,林乔去了确实也有小半年。
真是,少则半年,多则不计量啊。
祈静心烦意乱。
只看着扑朔的灯火,心里烦躁得很,拖拖拖,事情越拖越容易出现变故。
她吸了口气,不能急。
德妃那句欲速则不达格外有深。
“春秋,给我研墨。”
小双这段时间另有事情忙着去了,她才这阵子起用了春秋。
墨香淡淡。
屋里焚着香,白烟上旋。
“藏秀亲启,
澄亲笔”
一笔一划,一字一句。
北疆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