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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 皇帝竟然提前派人把江幕轻接到了宫里, 甚至就连他的舅舅和叔父也都被接到了宫中, 以示对江羡鱼这位龙后的重视。
江家兄妹时隔六年后终于得以团聚, 自是少不了一番感慨。江幕轻素来冷静的一个人, 此刻却抱着兄长和弟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舅舅和叔父也在一旁老泪纵横。
谁也没能想到, 江羡鱼嫁到龙族后, 时隔数月再回来时不仅能得龙君亲自陪同,还能带回失踪六年半的江漾。
“好了好了, 咱们一家既已团聚, 来日有的是时间。太子殿下还在殿外候着,陛下也设了宴候着你们呢。”舅舅忙提醒道。
江幕轻闻言这才擦了擦眼泪, 帮江羡鱼整理了一下衣裳。
江羡鱼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云无渊, 见对方正安静地立在一旁看着他。他走过去牵住云无渊的手, 什么都没说。云无渊则抬手抚了抚他哭红的眼尾, 旁若无人地凑上去轻吻了一下。
江羡鱼一张脸霎时通红, 也不敢去看旁人,牵着云无渊朝殿外行去。
太子带人候在外头丝毫不敢催促,直到云无渊和江羡鱼出来才上前施礼, 引着两人朝皇帝设宴的厅内行去。
皇帝今天弄了很大的排场, 几乎将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来, 还特意把江羡鱼的几位至亲安排在了宫宴上。
宴席上,皇帝在旁侧为龙君设了席位,令其与自己同席。但云无渊并未坐到他身边,因那里只有一个位置,无法与江羡鱼同席。无奈,皇帝也不好再坐主位,只能坐到了云无渊对面的位置。
“龙君能亲自来人族,实乃我两族交好的见证……”
“本君不过是陪着王后回家探亲而已。求亲时龙族诸事纷杂,本君未能亲自前来,一直觉得委屈了他,今日特来弥补。”云无渊说着拈起一杯酒,朝着席间的江幕轻及舅舅、叔父略一颔首。
几人赶忙举杯回礼,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龙君待龙后情深义重,乃是龙后的福气。”皇帝又道。
“王后待本君亦是情深义重,有福气的是本君。”
江羡鱼垂着脑袋不吱声,心里却知道云无渊是有意在令皇帝难堪,只因来人族的路上,云无渊从白丁口中听说了许多往事,知道当时皇帝把江羡鱼送去龙族时,颇有些不大客气。
江羡鱼自幼在人族长大,对于君臣之间的关系早已见怪不怪,所以在当初的事情上并未心存怨怼。何况他如今和云无渊感情甚笃,更不可能计较皇帝当初逼迫自己一事。
但云无渊不一样,他本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今日若非顾全江羡鱼的颜面,他连赏脸赴宴都未必肯。至于席间对皇帝冷嘲热讽几句,已经是极力克制的结果了。
“哈哈。”皇帝干笑一声,不禁有些尴尬。
此时太子及时开口道:“没想到此番龙后竟然能寻回失踪多年的江漾,当真是万幸。”
江羡鱼心道,这位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云无渊最讨厌兄长,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他怕云无渊说出什么话令兄长难堪,便抢先开口道:“兄长此番能平安归来,多亏了龙王爷庇佑。”
“咳!”云无渊险些被酒呛着,嘴角却不自觉扬起了一个弧度。龙王爷一事是他和江羡鱼之间共同的回忆,几乎像是两人的小秘密一般。江羡鱼此时提起,他心中自然受用。
“江漾当年去南海寻找龙族有功,后又救了老四性命。先前朕予他的爵位依旧作数,明日便让人拟旨,封江漾为安平伯。”皇帝总算找到能发挥的地方,当场对江漾大肆封赏。
云无渊表现得有些不耐烦,江羡鱼便从桌下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两人掌心结契时的符文隐隐亮起,总算令云无渊渐渐安静了下来。
皇帝大概也看出了龙君不是很耐烦,早早就结束了宴席。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最会看人下菜碟,他深知想要讨好龙君,必须把功夫下在善待江羡鱼的家人上,于是宫宴结束后,他特意命太子带人把封赏送到了江府,还派了御用的马车接送江家众人。
“这皇帝就如此使唤自己的太子当牛做马,当真荒唐。”云无渊讽刺道。
“那还不是为了讨好你,谁叫你不给他好脸色了?”
“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君才不会赏脸与他同席。”
“我知道。”江羡鱼倚在他怀里,“谢谢你,云无渊。”
云无渊对他这突如其来的生分很不满意,拧眉道:“谁要你说谢谢?”
“陛下待我客气,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那些妖族待我客气,起先是因为你,后来是因为我是凤凰。但你不同,你同我成婚时,我只是个普通的少年……”
“说这些做什么?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
“那你喜欢听什么?”江羡鱼问。
“等晚上关起门来,再告诉你。”云无渊凑到他耳边轻轻吻了一下,惹得江羡鱼耳畔一片潮红,“你可答应了,到时候让你说别不听话。”
江羡鱼红着脸没有应声,一颗心却忍不住怦怦乱跳。
这日众人回到江府后,自然又免不了一番互诉思念。江羡鱼生怕云无渊觉得无趣,总时不时关注着对方,但云无渊却表现得极为沉稳,面对江家人时丝毫没有在宫里时那般针锋相对,堪称耐心十足。
“你没有不高兴?”江羡鱼小心翼翼问他。云无渊自成了魔君之后,总不喜欢江羡鱼和旁人走得太近,在海底时甚至连江羡鱼给江漾一包点心,他都要吃醋。
“晚上睡觉时再说。”云无渊道。
江羡鱼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禁又有些脸热。
下午,江府来了不少宾客,有一些是江漾的旧识,也有一些是想借机巴结江府。江漾只见了自己的老朋友,剩下的宾客都让管家回绝了。
后来,谢瑾也来了一趟。
两人当年是一起去的南海,时隔六年再相见,却已物是人非。
江漾面露沧桑,不再有彼时的意气风发,谢瑾则坐在轮椅上,整个人变得内敛而沉稳。
江羡鱼听说谢瑾来了,特意过来了一趟,他候在厅外,待两人说完话才进去。一别数月,谢瑾状态好转了不少,没有了刚回京城时的颓丧。
“这次见了面,不会又要骂我吧?”谢瑾笑道。
“四殿下怎么还记仇呢?”江羡鱼走到他身边坐下,问道:“听说你给我姐写信了?”
谢瑾面上登时有些紧张:“她朝你说起我了?”
“没有,我听我舅舅说的。”江羡鱼道。
“给她写了许多,她一直没有回信。”
“哦,那她可退回去了?”
谢瑾一怔,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睛也有了些光彩。
江羡鱼那夜无意中偷听了姐姐和舅妈的对话,心知江幕轻并未忘了谢瑾,这才出言提醒。若是放在过去,他或许不会再管两人的事情,但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他知道两个人能有缘分走到一起有多不容易,自然不愿姐姐和谢瑾就此错过。
“你当时退亲时那么义无反顾,如今怎么又改主意了?”江羡鱼问。
“刚回来时太医对我的腿伤束手无策,令我有些绝望,不愿连累慕轻,也怕她会嫌弃我。后来你朝我说了那番话,让我想明白了许多事。自那以后我一直勤加练习,双腿已经有了好转。”他说着一手扶着木轮椅的边缘站起身,慢慢挪着步子朝前走了两步。
江羡鱼很是惊讶,忙上前扶住了他。
“太医说要想完全恢复,只怕很难。但我若能坚持,用上个三五年的时间,或可恢复七八成。”谢瑾道:“我知道我这样有点自私,可我亦想过,若是没有慕轻……我做的这一切便将毫无意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姐不理你,也是你自找的。”江羡鱼扶着他坐下,而后一手按在了他膝盖上,手上慢慢催动起妖力。
“你要做什么?”谢瑾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