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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羡鱼怔怔看着这一幕,只觉心里很不是滋味:“昨晚我们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探查到魔气。”
“现在也没有,她身上没有魔气。”云无渊说。
这女子许是精神恍惚了,一直将摇篮里那木桩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情绪很平静。
江羡鱼慢慢走上前,手中释放出凤凰妖力,唤出了一个幻境:
幻境中,女子跪在院中的石台旁,地上躺着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那孩子面色发青,双目紧闭,早已没了呼吸。
“都怪我,我只是打了个瞌睡……我没想到他已经睡醒了……”石台旁有个男子痛哭流涕,估计是孩子的父亲,“我怎么就没听到动静,我怎么就没听到啊!”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不住捶打自己,显然已经崩溃了。
女子却始终不发一言,只跪在那孩子的尸体前,眼底带着恍惚。
江羡鱼收回妖力,从那幻境中出来,只觉心口堵得十分难受。
“她不愿接受孩子已经死了的事实,整日就守着这么一块木桩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江羡鱼不忍再看,拉着云无渊离开了。
两人走到村外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心情都有些沉重。
“你探查过了,确定没有魔气?”江羡鱼问。
“没有,这女子只是精神恍惚,却并未沾染魔气。”
“那说明我们找的方向还是不对。”
“如果实在不行,就只剩一个办法了,在县城里挨家挨户地找。但这样肯定要耗费不少时日,只怕魔族还没找到,幻象里那一幕就会成真……”
“没有别的法子吗?”江羡鱼又问。
“还有一个办法,召集妖族帮我们找人。但这样一来,妖族大肆在人族的地方活动,只怕会出乱子,稍有不慎就会引来天罚。”
“算了,妖族一旦介入,只怕节外生枝。”江羡鱼说。尤其云无渊现在的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失控,若是让其他妖族再沾染了魔气,那就麻烦了。
“或者我释放魔气召唤他……”
“不行。”江羡鱼拉住云无渊的手,“不要冒险。”
他们正一筹莫展,村中的结界忽然传来了波动。两人话不多说,即刻朝着结界而去,却发觉那波动正是从村口那户女子的家中传出的。
待两人到得那户人家门口,才发觉是家中的男人回来了。对方身上扛着根木棍,上头挑着两只兔子,应该是刚从山上打猎回来。
这个季节打猎并非易事,想来男人是在外头折腾了一宿,天亮这才赶回家。
男人回家以后,将肩上挑着的兔子放下,朝廊下的女人打了个招呼。女人看了一眼摇篮,然后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去厨房提了热水壶出来,倒了水让男人洗脸。
夫妻俩有说有笑,看起来和睦恩爱。
直到男人目光看向那摇篮时,身上登时现出了涌动的魔气。
“那孩子是他照顾时出了纰漏淹死的,所以他才会有心魔。”江羡鱼道。
男人因疏漏导致了孩子的夭折,又间接令妻子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心中过不去这个坎儿,只能越陷越深。
云无渊看着院中立着的男人,忽然想到了幻象中的那一幕:“他的孩子既然已经死了,那幻象中那些孩子呢?”
“难道是他被魔气所扰,心智扭曲,所以才会去害旁人的孩子?”
“有可能。”两人决定先留在此处,观察一番再做定论。
江羡鱼化成了鸟身,停在了院墙附近的枯枝上。云无渊则化成小蛇的模样缠着他,时不时在他的凤羽下钻来钻去。
两人等了近一日,直到天黑时男人才换好衣服出了家门。
“他要去哪儿?”江羡鱼问。
“跟上去看看。”云无渊道。
江羡鱼扇动翅膀,载着缠在他身上的云无渊跟在了男人后头。
男人并未直接朝村外行去,而是在村里里绕了一圈,每每路过哪户人家有孩子的哭声传出,他便会驻足片刻。待围着村子转了一圈之后,他才朝着村外的山上行去。
一鸟一蛇跟了他一路,见他最后去了半山腰上的一座小木屋。
这木屋看着十分简陋,屋身是木板搭就,顶上盖了些茅草,看上去连风都挡不住。男人进去之后,连炉子都没点,像是不怕冷似的。
不多时,他拎着个防风的油灯出来,循着自己设好的陷阱看了一遍,抓到了一只被卡主脚的黄鼠狼。然后他抓着那只吱吱叫的黄鼠狼,走到林子深处,扒开一堆枯树枝,露出了里头的一块石台。
男人走到石台上盘膝坐下,拿起那只黄鼠狼,一手将皮毛撕掉,竟然直接啃食了起来。
江羡鱼被这一幕冲击得够呛,险些当场吐了:“这是魔族的什么邪功吗?”
“他应该是刚沾染魔气不久,不会修炼,以为捉了活物生吃就能增加修为。”
后来他修炼得日子久了,慢慢摸到了门道,这才开始杀人。只是不知为何,他杀的全都是些不足一岁的小孩子,难道是因为自己失去了孩子心里不平衡,所以想让别人也尝尝失去骨肉的痛苦?
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唤出幻象,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男人的幻境中尽是怨恨和懊悔,还充斥着剧烈的水声。大概是因为当时他疏忽了水声,没能及时发现落水的孩子,所以才会如此。
不多时,幻境中现出了那个石台。
一只鸟从树上坠落,摔在上头,蹬了蹬腿便没了动静。然而不多时,石台附近的灵力慢慢浸入那只鸟体内,竟是令它又活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只鸟本来就有些修为,只是还没突破化妖。这石台下头应该也有灵脉树,所以灵力比较充沛,阴差阳错救了那只鸟的性命。”
男人无意间目睹了那一幕,便认定了石台有起死回生之效。又因他执念太深,生了心魔,导致体内魔气日渐增长……
再后来,他渐渐意识到可以通过攫取其他活物的性命来帮助自己修炼。既然如此,是不是也可以用别的婴儿的性命,来为自己的孩子换命?
他心中这念头一旦出现,便挥之不去。一开始他只是想一想,后来每次听到婴儿的哭声,心中那魔气便抑制不住,想要把孩子偷过来,施法去复活自己的孩子。
“真有这样的邪术吗?”江羡鱼问。
“就算有,他只靠着自己琢磨也不可能会施法。”
可他失败后也不死心,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以至于后来见到婴儿就要抢回来害命。若非云无渊和江羡鱼出现得及时,男人很快就会出手害第一个孩子了。
幻境散去,云无渊执着手里的羽刃,径直刺进了男人的心口。凤凰妖力被唤起,男人体内的魔气迅速被净化殆尽。
他心底的怨恨和懊恼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清醒后的怅然和迷茫。男人在石台上呆坐了许久,最后拎着那油灯,佝偻着身体慢慢下了山。
直到男人离开后许久,江羡鱼才从那情绪中抽离出来。
同为人父的他,面对男人的遭遇太容易感同身受。
“两个地方都有灵脉树,看来我们所料不错,魔气可能真是通过灵脉四散到各处的。”云无渊说。
“你说过世间灵脉本就相连,人族有灵气溢出的地方只怕不在少数。若我们要一个一个找,也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江羡鱼有些犯愁。
云无渊最担心的却不是已经逸散的魔气,和他身上的魔气相比,先前那些魔气不过是冰山一角。若魔气真能随着灵脉传到各地,将来只要他失控,就有可能在顷刻间把魔气散遍两族。
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这天夜里,两人宿在了那玉器铺子里。
江羡鱼半夜醒来发现云无渊不在身边。
他起身到处找了找,也没见到对方身影,不由十分担心。
直到手上结契的符文微微一闪,江羡鱼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他随着那符文的指引,找到了出生时的那颗大梧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