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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力降十会(298)
作者:经年未醒 阅读记录
说客不慌不忙问道:“西魏能出兵多少呢?”
嵇亭哼了一声:“这不是你该打听的。”
说客轻笑:“雍州、夏州,还有庆州的民乱镇压下去了吗?”
嵇亭面色剧变,回头看祖父。
嵇合摆手叫他不要说话。
“果然有你们从中作梗。”嵇合说。
嵇亭眼中的怒火仿佛要把屏风烧穿。
“还有东魏和齐国。”说客说:“帝师也不能怪我们,要怪就只能怪贵国决疣溃痈,不把百姓当人。但凡贵国百姓日子能过得下去,又如何会被煽动。”
“一派胡言,你们宋国狼子野心,惯用鬼蜮手段,你竟还敢口吐这般无耻之言,真是好不要脸!”嵇亭大声骂道。
说客被骂得很难听,面上却丝毫没有怒容,不利小孩儿,径直问嵇合:“帝师以为如何?”
嵇合不答,嵇亭不骂了,看向祖父,等着他的决断。
祖父的决断,关系着嵇家未来的前途。
可嵇合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嵇家一家的前途,还有皇帝的、魏国的。
在说客喝完了一盏茶后,嵇合开口了:“齐国在往白水郡增兵,贵国可知?”
白水郡位于宋国、齐国、西魏三国交界之处,冲要之地,齐国往此处增兵,意味深长。
说客明白,斩钉截铁道:“齐国只到白水郡止。”
嵇合:“是么?”
说客说:“您知道的,齐国自顾不暇。”
屋内又没声了,过了一会儿嵇合才叫孙子送客。
嵇亭领着说客离开,嵇充进来,在床边坐下,看着垂垂老矣的父亲。
当年父亲把年少的他送去宋国潜伏,他是恨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被张瑾抓住后他也没想过还可以活着,张瑾对付敌人的手段他再了解不过了。
他没想过能活,也没想过还能回到长安京,更没想过还能再见父亲。
再见之后,父亲是陌生的,家是陌生的,祖国也是陌生的。
这一切都让嵇充无所适从。
“您知道,大厦将倾,您一人又如何能力挽狂澜呢。”嵇充低声说。
嵇合笑了一下,嗓子眼突然很痒,咳嗽起来,嵇充立刻将父亲扶起来给他顺气,然后倒了杯温水让他润嗓子。
好容易止住了咳,嵇合也不想躺着,叫儿子把自己扶到外头去走走。
嵇充拗不过,叫来仆役伺候把老爷子裹严实了,扶着出去。
“今年的菊开得很好,年景好,就连花都开得比以往更好。”嵇合指着廊下一丛鲜艳的菊花对儿子说:“可惜,只有花好。”
嵇充默默看着花。
帝师沉疴难愈,这一年少在朝堂上,没了他的压制,皇帝行事愈发荒唐,各种魑魅魍魉也越跳越高。
“父亲,人力终有穷时。”嵇充说。
“我知道……我知道……”嵇合缓缓点头,“事到如今,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你们能好好的活着。”
嵇合的身体很虚弱,走了一会儿便气力不继,嵇充扶他回去休息。
安顿好父亲后,嵇充就要离开,却听父亲说:“明日我进宫,你同我一道。我为你在军中谋一职位,你去打仗,不要……”
再回来了。
第218章
嵇合拖着病躯进宫觐见皇帝, 直到天擦黑才离开,众人听说他回到府中就完全起不来身了,猜测他与皇帝究竟说了啥。
帝师虽病重, 在朝堂上的威信半分不少, 众人皆在观望,一些小动作也不敢搞了。
三日后, 西魏皇帝穆泰在朝堂上宣布讨伐东边逆臣。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
东边的逆臣是帝师的心病, 这些年帝师一直没放弃要收复东边,现在那边内乱,自是大好时机。
众人理解, 支持的, 没几个。
几十年过去,立在朝堂上的人已经换了一批, 大部分都没有那么强的信念要夺回失去的土地,发动战争对他们没有好处的话他们为什么要支持。
一部分人认为攘外必先安内, 国中民乱不断,不去安抚民心,去收复什么东边, 简直有毛病。
一些人则清楚, 如今的国库根本无法支撑一次战争的开销, 粮草不充足,军队拿什么开拔。
但所有人都清楚一件事情——
帝师的病应该没法再吊着了。
嵇合从宫里回来后就开始熬油费火地写,他亦知自己没多少日子, 最放心不下的除了儿子嵇充, 就是皇帝。
没了他在侧,皇帝会不会任性?会不会被朝臣联手欺负?会不会被他国欺负?
东边的逆臣内讧已不足为惧, 西南的齐国母子相斗还有全为起义而焦头烂额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起色。
南边的宋国却国力渐强,文臣武将具有能人。席荣当得起一声枭雄,用那么多年隐忍布局,压制皇室士族,发展民生国力,谁又能想到当年被三国打的割地赔款的宋国会有如今气象。
嵇合写到对宋国策思索了许久也拿不定该叫皇帝以什么态度对待宋国,他太了解皇帝的性格了。
还有北边的蛮族铁勒、戎墨,他们定然会趁中原大乱之际南下。
嵇合越写越是放心不下,他不在了,大魏会如何呢?
-
长安京昭布天下讨逆臣霍协檄文时,骆乔已经领兵攻下了安阳,直逼东魏相州州府魏郡。
眼见着某个煞星就要打到自己家门口了,相州刺史往邺京连送了七八份紧急军情,措辞一份比一份严厉,就差没直说“各位皇子,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能消停点儿吗”。
魏郡一旦城破,邯郸危矣。
若邯郸失守,宋国大军一条坦途北上,过了襄县就是邺京。
骆乔打繁阳的三千兵马,在攻安阳时已经增兵到三万。
兖州周访将军配合骆乔的攻势,在相州武阳、阳平、乐平一带活动,随后出其不意地攻下了元城县,切断了馆陶到禺乐之间的支援,禺乐瞬成孤城,被留守阴安的甘彭带着两千人拿下。
东魏相州南线除了林虑县尽皆失守。
林虑急向并州上党郡求援,可上党郡接到并州刺史的命令,命他按兵不动,防备西魏汾州的动向。
林虑县令等不来援兵,短短三日头发就白了大半。
骆乔攻下安阳后下令驻扎休整,军队每日或操练或修筑城防,对魏郡无一丝一毫挑衅。
安阳越是平静,身在魏郡的相州刺史就越是不安。
骆煞星现在不动,肯定是在酝酿一个大阴谋。
骆乔按兵不动是在等建康京的反应,她对相州连番用兵只有豫州刺史手令和豫州都督的军令,没有朝廷诏书。
没有诏书,就算是私自调兵。
豫州大丰收,收税如期运送至监仓,州中还有盈余不少,百姓不说家家米缸填满,至少绝大多数人不会再哀叹冬日难过。
没有了士族豪绅在豫州的土地上横行,豫州反而欣欣向荣,这让多少士族恨怒恐惧,实不知哪一天刀就落在了自己头上。
正因此,席瞮才会被频繁刺杀。
士族要杀鸡儆猴。
可席瞮不是软柿子,别人给他一刀,他定要把对方扎成个马蜂窝。
他与豫州都督骆衡商议许久,定下了反击之策。
这一年来或窥探或扰乱豫州的人,该付出代价了。
给出一个“私自出兵”的借口,看建康京里谁跳得高,豫州的刀已经磨得雪亮,就等着见血。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骆乔只是想骚扰一下繁阳,谁知繁阳不设防。
只是想试探一下阴安,阴安县征不上兵,驻军驻了个寂寞。
既然如此,就顺手打一下内黄县吧,就打下了内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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