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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没……”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整个人也仿佛要委顿在地。
卫玉道:“你还真以为林枕纱是身体不好而死?不觉着这说法太过自欺欺人太好笑了吗?你要没有做的话,她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郑公子双手捂着耳朵,似乎要堵住卫玉的话。
但那些字句却都从指缝里钻到耳中,继而扎到了他的心里。
卫玉道:“郑公子,说来也奇怪,我看你并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禽兽,你为什么能够对林枕纱下这样的狠手?”
郑公子忍无可忍般大叫:“我没有!”
卫玉道:“你没有,或者……是范赐所为?”
郑公子骇然瞪着卫玉,他踉跄后退,猛地跌倒在地,然后他颤声叫道:“你、你先前都是诈我的?”
卫玉起身,冷冷地俯视着他:“你现在才明白,是不是有点儿晚了?你怕说出范赐,是怕范太保跟靖王殿下不放过你对么?可惜……你既然已经说了,何不彻底说个清楚?到底是谁杀害了林枕纱,还是你跟范赐一起动手?!”
“你……你……”郑公子脸白如鬼,绝望地叫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我没说!”
卫玉笑了起来。
任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张证供,朗声道:“方才郑公子的口供都在这上头,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绝无遗漏亦无差错。”
郑公子将要昏厥:“你们!”
卫玉向着他走近了两步:“郑公子,看在你配合招认的份儿上,我不妨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害怕范家对么?但你已经把范赐拉下水,叫他们知道,兴许真不会放过你。所以现在你要做的,便是……”卫玉俯身,低低道:“让他死。”
郑公子的双眼快要瞪裂:“你……你说什么,你动不了范家……”
卫玉道:“你是个蠢货,可我相信你的一句话,林枕纱的死,你不是主因,你没那个胆子。”
郑公子浑身颤抖,呆呆地只是摇头。
卫玉道:“我说的再明白点,你跟范赐必须有一个人死。如今你供出了他,他未必放过你,而你不指认他,你一定会死。知道该怎么做了么?你根本没有选择!”
郑公子双手抱着头:“你……你害我,你害我……”
“我让你去杀人了?”卫玉冷笑道:“令尊身为府丞,就没有告诉过你杀人者死么?害你的是你自己,如今,能救你的也是你自己。”
证供画了押,外间的差役进内,把郑公子带了出去。
卫玉坐回椅子上,她的脸色也不好,灯影下泛着凛凛的玉白。
任宏把证供收起来,回头看着卫玉:“你……”想到方才她口中所说林枕纱的惨状,任主簿摇摇头:“这些纨绔二世祖真是该死。”
“恶鬼一般,无法无天。”卫玉喃喃,微微闭眼。
任主簿又道:“不过,最难办的是范赐,要拿他比拿郑礵要难得多了。”
熬到现在,已经快到寅时,卫玉觉着头嗵嗵地在跳,有些晕眩:“是,范太保,还有靖王殿下……他们一定会竭力拦阻。”
任宏道:“这两个人,咱们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卫玉抬眸,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既然是恶鬼,自然就该竭尽全力送他们回阴曹地府。”
任主簿哑然,苦中作乐地说道:“那可真的要有降妖伏魔的手段,最好多请几个和尚道士。”
卫玉听见“和尚道士”,心中掠过宿九曜的影子,想到他那一身破旧的道士服,想到他雷霆轰然般的手段,不由挑唇道:“我倒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任宏诧异:“你知道什么人?”
“咳……累了,”卫玉假装没听见,咳嗽了声:“时候不早,还是先歇一会儿吧,明儿还要啃硬骨头呢。”
任主簿斜睨着她,终于嗤了声,并未追问。
次日绝早,卫玉朦胧中,察觉有人呼唤自己。
睁开眼睛,却见是昨儿东宫来的小安子,正轻轻摇晃她的肩。
卫玉忙爬起来,整理衣物:“什么事?”
小安子道:“还睡呢?崔公公叫我来请您回去。”
卫玉道:“怎么了?”
小安子努努嘴道:“您还问?殿下不高兴了,您要还不回去,只怕真要出大事。”
卫玉的头还有些发沉,且惦记着案子,本要找借口不去东宫,但又一想,竟确实有回去的必要。
她起身:“我洗洗脸,换一身衣裳。”
小安子转忧为喜,忙拉住她的袖子:“换什么,殿下又不会嫌弃您,快走吧。横竖只要人回去了,比什么都强。”
第42章 第42 章
因为着急, 卫玉并未乘车,而是一路骑马赶回了东宫。
有两位詹士正在檐下说话,看见卫玉进门, 急忙转身拱手:“小卫学士。”
“可是回来见太子殿下的?”其中一人笑说道:“殿下如今应是在演武场。”
“演武场?”卫玉正要往书房去,闻言诧异:“这么早?”
那人点头道:“可不是嘛, 听里头说, 殿下天不亮就起了。”
卫玉不便再多说, 只道了谢, 向左从角门穿出去, 往西边演武场而去。
身后那两位詹士目送卫玉去了, 其中一个说道:“咱们殿下越来越倚重小卫了,昨儿他不在东宫,只去了紫薇巷一宿,殿下便十分不快。”
“殿下不快,真的是因为小卫留宿外头?”
“我也是乱猜的。”
两人便又感慨:“不过小卫这次死里逃生, 叫人着实捏一把汗,在外头流落那么多日子, 别说殿下, 谁不为他担心呢。这又刚刚回来, 难怪殿下舍不得他。”
“话虽如此,叫我看来,殿下还是少宠他些才好,咱们近水楼台,自然知道殿下跟小卫并没什么,可万一被些无知多嘴的人传扬出去, 好事也变成了坏事。”
“说的也对……这样想来,小卫去紫薇巷住着, 倒也好。”
跟随李星渊身边的旧人们,都知道太子殿下的习性。
但凡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或者难以解决的事之类,太子殿下多半就会去演习骑射,甚至同身边的近侍过过招。
所以卫玉一听那詹士说李星渊在演武场,便知道太子的心情不妙。
现在显然不是去拜见太子殿下的最佳时机,但卫玉没得选择,更何况……她很担心引发了李星渊心情不佳的罪魁祸首,兴许是她自个儿。
卫玉转头看着身边的小安子,心怀侥幸地问道:“昨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惹了殿下不高兴了?”
小安子撇了撇嘴,说道:“没听说有什么别的,从宫内回来的时候还是平常……到了晚上就变了,晚膳都没吃。”
卫玉对上小太监那微妙的眼神,有点心虚地笑笑:“殿下的心性越来越难琢磨了。”
小安子道:“我看也没有那么难……倒是您,好好地为什么到紫薇巷去了?这好不容易才回来就忙着往外跑,一去一整宿,要我是殿下,我也不高兴。”
卫玉啧了声:“少胡说,殿下开心不开心的,无非是为了正事,哪里是为了我?”
小安子嘀咕道:“反正我听公公是这么说的。昨晚上因没带玉哥儿回来,公公踹了我一脚,今儿又赶紧打发我快些找你回来,还说若你不回来,我也不用回来了,要不是为了太子殿下,公公干嘛要这样。”
卫玉还真无言以对。
他们往内去的时候,早有眼尖的内侍看见,赶着去禀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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