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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一听着心中得意,却道:“若是比王侯更贵者呢?”
风水师一惊,忽然想到他的身份,心想皇子将来必定封王,倒也不是什么稀罕,可是如果更上一层,那就是……
然而那种龙穴,又是等闲能够找到的?就算找到也未必敢用。
可又不便跟他露怯,少不得尽量搪塞。
于是风水师便笑道:“是小人目光短浅……”他重又观望了会儿,故意郑重说道:“此地虽必出王侯,若要更贵一层,只缺一些贵重的祭祀之物,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之王侯将相,下葬往往有同殉葬的奴仆姬妾等,以此承运聚气,就是这个道理。”
李星渊把杜一所说的话讲完了,道:“故而他说,他做那些事,都是为了本王,还说本王能够入主东宫,也多亏了他。”
卫玉愕然道:“岂有此理!”
李星渊冷笑道:“若这种荒谬绝伦的法子真正有用,那我那两位王兄岂会不知岂会不为?故而我说他蠢毒之极,明明是他们邪心嗜杀,才做出这些天理不容的混账事,偏偏说是为了本王。”
卫玉道:“此人果然是蠢毒的很,就算那风水先生所说的有道理,那山上埋葬的也只是杜家的人,荫庇的该是杜家的子嗣,又跟殿下有什么关系了?他们这样丧心病狂做这些事,兴许也是怀着私心也不一定,却偏推在殿下身上,真是荒唐。”
李星渊的眼中流露赞许之色,说道:“正是如此,许是杜家早想着称王称霸了,只是不敢说而已。还只望着本王对他手下留情。”
卫玉深深呼吸:“这种歹恶之人,天理难容,不可姑息。殿下要如何处理他们?”
此时她并不知晓李星渊早已经做足了安排。
太子殿下笑看着她,问道:“你想怎样处置?”
卫玉道:“自然是死罪难逃。”
“他们差点害了你,只是死罪,是不是有些太轻了?”
卫玉很意外:“殿下……”
李星渊却没有再说这话,只道:“好了,我所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了你,你现在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在外头的所作所为?还有……都认识了哪些人?”
卫玉心头梗了梗。
太子殿下这话,听似简单,可自从剑雪找到她,她在豫州在长怀县的所做,只怕都逃不过太子的耳目。
李星渊却偏要她自己说。
卫玉揉了揉额头:“我忽然有点困了。”
李星渊倾身,捏住她的下颌,双眼明晃晃地望着她道:“刚才叫你睡你不睡,如今已经没机会了。快老老实实说来。”
卫玉叹了口气,振作精神,便把自己一路“流浪”到豫州,在长怀县内所经历的一一告诉了李星渊。
她提了野狼关,黄士铎……以及捉拿奸细的事,也提了安县丞,武万里,明掌柜。
当然还有纯阳观,甚至连飞廉、大毛、以及猫爷都说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不让宿九曜在她的嘴里显得格外不同。
李星渊时而凝神,时而微微闭眸,卫玉的每一个字,他都没有错过。
在卫玉差不多说完后,李星渊问道:“这么说,你是住在那个破旧道观,没有住在县衙?”
“是。”
“为何?”
卫玉抬眼看看他,慢吞吞道:“那里的菜好吃。”
太子殿下愕然,继而嗤地笑了:“道观的菜好吃,当真?”
卫玉点点头:“是,殿下尝过就知道了。”
李星渊抿了抿嘴,看卫玉的眼中流溢着笑意:“怎么之前不知道你这么贪吃呢?”
卫玉的脸上有点发热。
太子殿下却又道:“多半是因为在外头颠沛流离,自然吃不到好吃的,所以一旦安顿下来,吃什么都觉着好吧?”
卫玉忙答应:“多半是这样,殿下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星渊哼了声,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很少听你赞说东西好吃,若将来有机会,我倒也要试试看……对了,你说那饭菜是谁做的?”
卫玉润了润唇:“就是……野狼关里打伤了胡副将的、宿九曜。”
“宿九曜,”李星渊的双眼微微眯起,眼底仿佛有一道暗色闪过:“九……”
卫玉定睛看他,车厢的四壁镶嵌着夜明珠,车厢内珠光浅淡,照的太子殿下原本就白皙冷清的脸越发高深莫测。
李星渊却又道:“‘独自成千古,悠然寄一丘’,这名字好生特别,这个人也不错,竟然有胆以下犯上。”
提到宿九曜,卫玉便无端紧张:“方才说过了,他也是为了死去的同僚……一时义愤。”
李星渊笑看她道:“本王也没说什么,你就这么着急为他解释了?”
卫玉觉着自己的掌心都有点出汗,清清嗓子:“只是怕殿下公正严明,会降罪于他。”
李星渊思忖着:“看样子他果然有些本事……至少菜是做的真好。”
卫玉不懂。
李星渊道:“不然怎么就叫你这么念念不忘呢?”
“明明是殿下先提起的。”卫玉有点苦恼,本来就不想李星渊留意到宿九曜,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在了他身上。
太子仿佛不以为然地,抬手抚了抚袍袖,说道:“对了,这个宿九曜,多大了?”
“大概是……十四岁吧,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李星渊挑了挑眉:“十四,年纪这样小,就能文能武的……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必定是前途无量。”
卫玉吃不准他是真的在赞赏宿九曜,还是什么别的,不过听见“能文能武”四个字,卫玉笑道:“我看他到底是年纪小,甚是冲动莽撞,这次要不是我凑巧在那里,他能不能活命还未知呢。”
太子殿下笑道:“也是他的造化,你‘凑巧’别的地方没去,就只去了长怀县。”
一句话,差点儿把卫玉才浮现的笑容都打散,她摸了摸头:“是啊,大概是天意吧,要不然那野狼关的细作此刻还在兴风作浪……”
提到细作,李星渊面上肃然了些:“你说的对,幸亏你去了那里,可恨,谁能想到西狄人安插的细作竟已经成了野狼关的副将,偏偏还有那许多的庸才,若不及早整治提防,一旦给西狄人争得良机,莫说野狼关,长怀县乃至豫州都危殆了。”
卫玉忙道:“便是如此,殿下高瞻远瞩,举一反三,必能保野狼关无恙,真是我朝之福。”
李星渊忽然屈起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你就拍马屁吧。”
“我哪有,全是真心话。”卫玉摸了摸额头。
“真心话?”李星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你在豫州府逗留那两日,都做了什么?所谓高瞻远瞩,举一反三的,不是你卫巡检么?难为你能够想的周详做的缜密,有你,才是本王之福。”
卫玉哑然:“殿下……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就是了。”
李星渊默默地望着她,忽然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腿。
卫玉望着他的动作:“殿下,我……”
李星渊把她拉过来:“你小时候还喜欢枕着本王的腿入睡,越发大了,就不这样了……玉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是真的吓到我了。”他长叹了声,把卫玉揽入怀中:“以后再也不许你离开本王了。听见了吗?”
卫玉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在外头流浪了很久的狗,如今被主人被抚摸着皮毛。
她一面用理智抗拒,一面又觉着久违的暖意袭来,令人理智溃退。
太子殿下的怀抱像是温暖的荆棘丛,卫玉别无选择地钻进去,咬牙切齿地睡着了。
天濛濛亮,东宫一行进了京畿地界,先去了玉津观。
玉津观的听机道长亲自迎着,陪太子入内,重新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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