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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玉患得患失,忐忑不安。
崔公公看她沉默,自己却笑了笑:“罢了,既然来了,到里边儿吧。你知道殿下多为你担心,先前才从宫里出来,听闻你风风火火的忙了一天,又跑到城外去,他就赶紧的带人出城,幸亏是出去了,不然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你呀,有事怎么不跟殿下商议就自作主张?”
之前东宫传卫玉回去,她本来是想回去跟太子商议对策。可转念一想,跟靖王对上指不定局面如何,如果跟太子通气,就等同于太子也知道此事。所以索性不回宫,是福是祸自己扛着就是。
可哪想到靖王手段竟是超乎想象的下作。
如今被抱怨,也不冤。
崔公公拉着卫玉的手到了里间。
长桌上一盏精致的蚕丝花鸟宫灯,略带珠光的灯影下,李星渊正在写字。
他坐的很端正,脊背挺直,手中的笔跟人一样。
柔和润泽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天生的俊美高贵之外,又见几分温和可亲。
卫玉看着这幕,忽然想起了那两句——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她望着太子的脸,出神。
正打量中,太子忽地抬头,目光相对,李星渊一笑:“怎么?只管呆看做什么,还不过来。”
卫玉才要行礼,闻言迈步走到桌子旁边儿:“殿下。”
太子放下笔,抬头看向她脸上:“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
“都、都挺好的,没有什么。”她有点支吾。
“实话实说,不许硬撑。”
“真不用……”
崔公公在旁道:“殿下先前叫御医给你看过了,说是……总之这几日要多吃些清淡的,蔬果之类。”
卫玉抓抓脸。
太子哼道:“你也知道,靖王那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了,难保会有些伤身体。你偏偏就爱去飞蛾扑火。”
卫玉窘然。
虽然后来她失去了神志,但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当时的情形一定不会好看,卫玉没法儿猜测太子赶到的时候到底看见了什么。
“殿下,你怎么想到去靖王别院的?”她问。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要不去,孤为何要去?”
“那殿下……”卫玉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李星渊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想问孤看见了什么?”
“没有。”卫玉有点害怕那个回答。
李星渊笑了声:“真真口是心非。既然知道自己闯了祸,以后能多听孤的话,孤就心满意足了。不过我觉得你也未必肯,只怕是心玩野了就收不回来。”
他这分明是没回答。
卫玉有点纳闷,不过这也不是坏事,毕竟如果真出了什么……大不妥之类,他应该不会这么平静。
等太子说完,卫玉才问:“殿下,宿九曜呢?”
太子脸上的笑好像被人偷走了一样,垂眸看折子上的红批:“你问他怎么了,你担心他?”
“当然,他……他是被靖王殿下所害。”
“孤难道不知?”李星渊似乎不想说下去,但还是继续说道:“你放心,孤让剑雪去照顾他。明儿一早就让剑雪陪他回豫州,不用回京了。”
“不回来?”卫玉震惊。
太子哼道:“他在京城内始终会引得靖王的心不安,一定又会生出事端来。怎么,你还想他回来?”
卫玉听他说的合情合理,自然没有别的话说。
毕竟宿九曜回豫州,是他们一早的打算,只是忽然间就这么分别了,连告别都不曾有,还没看他到底伤的怎样,好不好……卫玉心里未免有些空落落的。
“我只是担心他有事,他要是平安无事,我自也希望他快些回去。”卫玉回答。
“这样就好。有剑雪跟着你自然不必操心。”
两人说到这里,崔公公端了一个托盘儿进来。
崔宇笑眯眯地:“殿下,这是准备的夜宵,吃点儿吧,只顾着忙晚膳都还没吃呢。”
托盘里有两只碗,李星渊看卫玉:“来,陪我一起。”
太子的夜宵竟然是冰糖莲子羹。
卫玉一下子就想起宿九曜在湘洲所做的冰糖湘莲。
眼前这糖莲子炖的极其软烂,甜的也恰到好处,毕竟是御厨的手艺,没什么可挑的。
假如没吃过小九所做,这应该就是完美的糖莲子羹。
可不知道为什么,既然吃过最好的……细细回味,跟小九所做的冰糖湘莲比起来,硬是不知道差了什么东西。
“好吃吗?”太子问。
卫玉赶紧道:“好的很,殿下多吃点儿。”
李星渊笑笑:“你要老这么样陪在孤的身旁,孤也不至于那么操心了。你也多吃些,虽然说这未必比得上宿九曜的手艺。但总不能让他留在咱们身边儿做个厨子吧?那样也是糟蹋了他。你说呢?
她表示赞同:“殿下说的是。”
卫玉老老实实,低着头默默的吃糖莲子。
细白的手指捏着调羹,圆圆的糖莲子在唇间微微的转动。
太子看着这一幕,目光从她的唇,向下,落在卫玉的颈间。
他实在忍不得,故而先前让崔公公给擦拭清理过了,又换了一身袍服。
但太子知道血迹和其他的不堪虽然能够擦去,但那上面留下的咬痕一时半会儿却无法消退。
对太子而言,哪里是咬在了卫玉的脖子上,简直是咬在了他的心上。
不过那少年终于走了,而那些痕迹迟早也会消退。
此刻夜阑更深,他们对坐灯下,看着卫玉乖乖吃糖莲子的模样,太子不由笑了笑,总算也稍微地品出了几分甜。
本来经过靖王别院一番大闹,以为靖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没成想李司遖并没有闹出此事。
却是贵妃,因为察觉了靖王脸上的伤竟问起来,底下的人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贵妃大怒,竟是不依不饶向皇帝告了状。
皇帝传了太子前去询问,太子并未否认,直接地承认自己打了靖王。
要知道皇帝向来倡导手足情深,何况太子排行第三,身为弟弟殴打兄长,这个可是大忌。
皇帝大为不悦:“你又为何对靖王动手?”
太子说道:“回父皇,先前宿小将军住在东宫,不知为何被靖王留在了别院,儿臣怕小将军不知应酬得罪了靖王,故而一路找去,谁知道竟发现小将军已经身受重伤……儿臣盛怒之下以为是靖王所为,所以才打了他。”
皇帝皱眉:“竟有这种事,宿九曜现在哪里?”
“小将军性情冷僻,儿臣始终担心他留在京内会有不测之事端,所以已经令人送他回豫州了?”
皇帝问旁边的靖王:“太子说的,是否是真?”
靖王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的话,虽然不是十足十的真,但也不能说是说谎,他只是省略了其中的一些不可告人难以言说而已。
但这样对于靖王而言自然也是最好的,不然把他的那些不堪说出来,还不知如何。
靖王道:“回皇上,原本小将军是被一些宵小所伤,儿臣救了他回别院,谁知导致了太子的误会,想来太子也是关心情切。此事已经过了,儿臣无大碍,并不想追究。”
皇帝看看太子,又看看靖王,最后说道:“没事自然最好!良妃才薨逝,你们都给朕消停些。谁要敢闹出事来,朕绝对不饶!”
后宫那里,贵妃自然不信这些话。
可皇帝这次丝毫没有偏袒贵妃,被贵妃闹得烦了,皇帝道:“既然靖王无碍,而且只是误会,那就不要再追究了,闹大了有什么好处?”竟不睬贵妃,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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