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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胜凭着心里那股恨意死死掐住裴兴旺脖子,两个人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他拉开。
这场面吓得裴春艳直往后退,叶金蓉眼睛直愣愣发呆,也不哭了,坐在地上像是失了魂。
裴家乱糟糟一片,大人吵小孩哭,没个主心骨发话,等门外进来邻居和本家亲戚后,才有了发话管事的。
*
到家后,一开锁大黑正趴在门后看家,顾兰时一进门,它立马爬起来,尾巴在身后小幅摇晃,见顾兰时没理它,它跟在后面走,
把筛出来的麦粒倒在麦场空旷处,麦粒也得再晒晒,干透了才好贮藏。
顾兰时蹲下用手把这一小堆麦粒铺平,不想大黑竟在后面用脑袋蹭他脊背。
这么大个狗,头一回蹭人,两三下后显得有些激动,脑袋一用力差点把顾兰时撞得往前扑。
稳住身形后,顾兰时有点怕也有点疑惑,不知道大黑今天是怎么了,他回头一看,大狗摇着尾巴咧嘴跟笑一样,像是在讨好。
这两天翻晒麦子,它有时会在麦子上趴着,长毛里挂了些麦秸,又常趴在地上,有点脏兮兮的。
一旦农忙,别说狗,人身上也脏,顾兰时倒不是嫌弃它,而是觉得之前洗好的长毛又脏了打结。
这会儿正热,去河边蹚水消消暑也好,后山树多,石头池子那里有阴凉。
可裴厌不在家,他一个人有点害怕,万一洗的时候给大黑毛发揪疼了,是不是会咬他。
不过,看一眼大黑摇尾巴的模样,顾兰时心中稍定,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于是拍拍手上尘土起身,抓了一把野澡珠喊大黑一起出门。
平时都是自己看家,大黑很少被喊出去和人走,越发激动,摇着尾巴等锁门,不住转圈圈,时而又用脑袋蹭顾兰时大腿。
到河边后,顾兰时在石头池子下游找了平缓的地方,脱了草鞋先下水洗洗腿脚,见大黑在不远处喝水,等它喝够了以后喊过来。
“去,下去。”他指指河水,然而大黑却没有进水里,蹲坐在他面前歪脑袋。
顾兰时没办法,只好试着伸手推了推它,见大黑没反抗,才敢用力将狗推进水里。
撩了几下水,因大黑体型大腿长,这两天他干活又累,胳膊有点酸,想了想就用裴厌那招,手按在大黑脖子上将它往下压。
他没敢用力,同样只是试试,没想到大黑直接趴进水里,许是记得上一次洗时被裴厌捏住嘴筒子,它也不再大张嘴露出尖牙。
顾兰时松一口气,总算理解了他的用意。
洗狗是个力气活,幸好这回大黑没有那么脏,一人一狗在河边洗洗涮涮,好一阵后才上岸。
大黑一直以来畏惧裴厌,上回洗澡时早记住了,等人走远几步才敢甩毛,一身水没有溅到顾兰时那边。
“走,回去梳毛。”顾兰时心情很好,率先走在前面,狗养熟了就是不一样,十分忠心,这下他可不怕了。
在院里梳毛的时候他上手左摸摸右翻翻,大黑脾气竟似改好了,就算打结的地方被梳疼,也只是呜咽一声,没有任何攻击的姿态。
梳完后顾兰时出了一身汗,狗自己知道晒太阳,他不再管,洗干净手坐在堂屋喝水歇息,闲下来不免想起裴兴旺死了的事。
他有点犹豫要不要和裴厌说,毕竟已经和裴家断了。
冥思苦想一会儿,他想到裴厌回来应该会走村里的路,只要路过裴家门口,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裴厌回来的时候月亮爬上来,星星在天上闪烁,顾兰时已经烧好水,干一天活晚上烫烫脚舒服些。
回来之前在白大财主家吃过了,裴厌盥洗后在屋里泡脚,听顾兰时有意无意提了裴家一嘴,他心里明白,开口道:“我路过时看见了。”
顾兰时没敢接话,将点了药叶的罐子放在桌上,药烟缓缓飘散,驱走了飞进来的小蚊虫,不然夜里要被叮好多包。
裴厌十分坦然,借月色看清顾兰时小心翼翼的神色,他眼中闪过笑意,说:“死就死了,与咱们没有干系,头先他们撵我出来的时候说了,我再不与他们相关,左邻右舍都看着,他们没脸过来找我。”
不止是没脸,更是不敢。
顾兰时听完点点头:“好,那我们也不管他。”
在家里时他娘就不爱与裴家人来往,如今他成亲了,对村里的人情世故还不大熟练,得了裴厌的准话,心里也算踏实了。
白家只管晌午和傍晚两顿饭,早起要在家里吃点东西,顾兰时上炕躺下,打着哈欠问裴厌明早想吃什么。
他俩说几句闲话,天色晚了,裴厌倒了水进来,原本不甘心自己睡一个被窝,又一想自己身上脏,只得作罢,趁顾兰时半梦半醒,啃了一通嘴他才心满意足,往炕边挪了挪睡下。
第58章
在白大财主家干了六天半,一共挣得三百九十文,再加上之前插秧的工钱,差不多一个月,挣到五百九十文。
不过买板车花了一百文,旧板车做工其实不好,是那家人自己找木头找轮子拼凑而成,要是木匠做的话只会更贵,起码在二钱以上。
原本要一百二十文,但裴厌只肯出一百个钱,讨价还价一阵,最终拿下了。
裴厌今天回来得早一点,天色刚擦黑。
他把今天的六十文交上去,顾兰时一高兴,坐在炕上把之前挣的工钱都倒出来数。
几百个铜板堆在一起,一动哗啦啦的,十分动听。
乡下人菜自己种,家里有米面,很少在外面吃喝,除了必要的东西,其他花钱的地方少,他俩又没病没灾,不用看郎中吃药,自然能攒下。
裴厌坐在炕边看他数钱,累是累,但心里高兴。
顾兰时嘴里念叨着,每数到一百文就把那些铜板放在旁边堆成一堆,数到最后一共三个钱堆两串整钱,另外还有七十二文。
他抬头眼里全是笑意,说:“五百七十二文。”
裴厌从桌上拿了麻绳递给他,开口道:“后面歇两天,我再去码头转转。”
顾兰时接过麻绳,闻言看向他说:“多歇几天,割麦活重,又连着干了这些天,咱们花钱的地方又不多,何必着急,明天我去买点猪肉,汆丸子给你吃。”
他用力拽断一截麻绳,一边穿钱一边道:“再说了,晒麦碾场也要好几天呢,石磙太重,靠咱俩拉太费力气,家里有驴子,回头先帮爹他们碾了场,咱们再和大哥二哥分别借驴子使。”
有五百整钱要穿起来,裴厌拿起麻线团,在手上绕两圈拽断,帮着弄了两截,他点点头:“也好。”
顾兰时这几天在家翻晒麦子,因后面还要种秋豆,不免操心查看,他手上慢了,看着裴厌说:“这一茬忙完,还要翻地把麦子根掘出来,好种柴豆,我看家里留的柴豆种像是只够一亩的,要不这样,我去家里拿二十斤豆子,只多不少,也别向外声张,我拿去一百文,我爹娘肯定不说什么。”
柴豆同样是粮食,和粗米粗面价钱差不多,虽比不上精细粮,遇着丰年能便宜点,但最少也在七八文一斤。
裴厌犹豫问道:“这样合适吗?”
顾兰时大咧咧开口:“这有什么,若按市价我娘肯定心疼咱们,你要心里过不去,改天咱俩上山,挖些笋子捡点山货给家里送去,你不是会打鸟,打两只拿去,他俩肯定高兴。”
铜钱一堆一堆已经数好,只管往麻绳上穿,他说着来了劲,笑眯眯又道:“种柴豆还有一段时日,不急,明天要没事的话,咱俩去山上转转,先把鸟提过去,再提豆子的事,一准就成了。”
能省钱确实不错,听他这么说,裴厌便点头应好。
最近忙,顾兰时一个人有点不愿上山,只在河边和野地挖一些野菜晾晒,心想明天多弄点笋子回来晒干,到冬天时用猪肉炖笋干,可香了。
余下七十二个铜板,他想了下说:“家里盐不多了,得去买一斤半斤的,油还有,猪油也剩了一些没吃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