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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兰时原本揉屁股,闻言鼻子一酸,泪珠子掉个不停,哭得直抽抽,但还是哽咽着说:“娘,外头那些人哪有好的,林晋鹏还不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却是个腌臜东西,那林登子,更不用说,一个两个全都是色鬼,万一再找个也是色鬼,连你们也骗了,我过去哪能活。”
他哭得伤心,眼泪跟断了线一样止不住,说:“娘,我害怕,林登子扯我衣裳的时候没人救我,只有裴厌。”
苗秋莲哑然,有点说不出话。
“娘,你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衣裳被扯成那样,就是冲着毁清白来的,夜里我总能梦到那天……”
他呜咽哭着,头一次将心底的恐惧害怕说出来,颠三倒四,只会说害怕两个字,别的连回想一下就觉得压抑窒息。
顾铁山站在房门口,刚才听见顾兰时哭他就过来了,顾兰瑜和顾兰竹也都沉默不语。
苗秋莲擦擦眼泪,顾兰时出事那天她和顾铁山都不在跟前,她这个做娘的没看好孩子,顾兰时发烧昏迷的时候,她一到晚上也直哭,又是怕又是悔的,若真出了事,叫她怎么活。
顾兰时年纪小,她一个大人,再带着孩子一起哭实在不像话,她擦干眼泪,看一眼门口的顾铁山,见她男人闷闷点了头,她拿起手帕搂着顾兰时给擦眼泪,拍着脊背哄道:“好好,那咱们就去找裴厌。”
顾兰时长久以来的一肚子委屈终于找着了发泄的机会,将脸埋在他娘怀里哭了好一阵,哭到没力气睡着了才罢休,苗秋莲抹抹泪,发觉天早黑了。
竹哥儿眼窝子浅,顾兰时几次出事他都看在眼里,哪有不难过的,在外头也哭成一团,害的顾兰瑜手忙脚乱给幺弟擦眼泪,在旁边哎嘘哎嘘叹着气,让别哭了。
顾铁山也不得安歇,一会儿在门口看看顾兰时,一会儿又踱步到竹哥儿跟前哄哄幺儿。
迷迷糊糊在爹娘炕上睡着之前,顾兰时心道总算过了爹娘这一关。
其实他之前想的法子是和顾兰秀学的,家里若不点头,那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还好没到上吊这一步。
第37章
裴厌想了一晚上,他没想出个所以然,一大早见雨停了,不顾地面泥泞锁上院门出去了,他走时冷着脸,想摇尾巴的黑狗又缩回柴房。
实在哭累了,顾兰时今天醒的有点晚,觉得眼睛有点肿伸手揉了揉,他坐起身后才慢慢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
哭闹为了和裴厌成亲是真,可真哭起来的时候也确实很难过。
竹哥儿早起床了,端了盆净水进屋,先看他脸色,这才小声说:“爹去后山了。”
他把盆放在洗脸洗手的木架上,又道:“说是问问裴厌的意思,择日不如撞日,早些问清也好。”
顾兰时连忙下炕穿鞋,说:“爹也太着急了,怎么不先和我通通气,我昨天其实都问好裴厌了,他点了头答应娶我,我才回来说的。”
顾兰竹听得一愣一愣,半天憋出一句:“敢情你俩早商量好了。”
顾兰时总算露出笑容,他其实不太擅长撒谎,老实说道:“也不算我俩商量好的,是我缠着他让他娶我,他其实有点不情愿,可我又不想嫁外面那些人,万一再遇到个黑心坏种的,还不如死了。”
他一边洗脸一边说:“我知道他不愿意,被我缠的没办法才点头,可我也没法子,这辈子就做了这么一件出格的事,脸都没了,你可不许同娘说这些,回头我又要挨骂。”
竹哥儿翻个白眼,说:“真是的,害我白担心你了。”
顾兰时擦干净脸,笑着摸摸弟弟脑袋,说:“昨儿我也没骗人,哪有不害怕的,如今好了,裴厌不是那种人,跟着他我放心。”
哭泣发泄一通,让他心中透亮起来,那些事总有过去的一天,一味害怕恐惧,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见他长舒一口气,顾兰竹也轻松起来,他狗儿哥说了,裴厌怪是怪,但是个好人,既然兰时哥哥愿意,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另一边,顾铁山穿过树林,一路到了后山,看见最外面破败的两三间茅草屋,他摇摇头叹叹气,裴厌穷得只能住在这种废弃地方,连个好宅子都没有。
他正要往前,忽然听见后头苗秋莲喊他。
“他爹。”苗秋莲小跑着近前。
“你怎么来了?”顾铁山问道。
苗秋莲说:“我这不是不放心,跟来看看。”
她左右一瞧,便和顾铁山一样摇头叹气。
这里不像住了人,他俩继续往里走,一直到有院墙的人家停下,见门锁挂着,知道裴厌肯定住在这里,门前倒是干净,没什么杂乱东西,只是院墙到底旧了,大门也脱了漆,再干净也有几分破败。
这确实有点穷。
两口子不约而同想到这点,他家这些年日子过得好,一直以来都想给顾兰时找个门当户对的,一看裴厌有点穷,落差还挺大,心中难免不得劲。
院门锁着,看不清里边,苗秋莲叹着气说:“家当该是有的,没新的也有旧的,他一个人也要过活,别的不说,吃饭家当肯定有,不然怎么过下去。”
话虽如此,但没起到任何宽慰作用,顾铁山也是一声叹息。
两人在门前徘徊一会儿,正想上前顺着门缝往里瞅一眼,突然从门板后面传来一阵汪汪狂吠。
想起那条疯狗,苗秋莲七手八脚抓着前面的顾铁山往后退,两人被吓了一跳,都心有余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顾铁山叹气道:“罢了,改天等裴厌在家的时候来。”
回去的路上,苗秋莲一寻思,说:“他爹,是不该让媒人过来问问,咱俩来像个什么样子。”
顾铁山有自己的考虑,说道:“兰哥儿那样子,不嫁都不行,若找媒人过来,裴厌一口回绝,哪还有脸再来找,不如咱们私底下先来,明面上不会被人知道,哪有上赶着嫁双儿的,再说了,就裴厌这名声,人人都知道他养了条疯狗,十里八村的媒人全是妇人夫郎,哪个敢上他门。”
“说的也是。”苗秋莲一听有理,她也知道顾铁山的言下之意,裴厌那脾气,不多求几次才怪,这是要豁出去他俩老脸,于是叹着气不再言语。
倒是顾铁山一路碎碎念给自己宽心:“裴厌长得高也有力气,砍柴种地都不成问题,也有两亩地,应该能吃饱,多砍柴冬天不愁柴火用。”
他越说苗秋莲越牙疼,一路撮着牙花子直叹气,就两亩地,一个人还好点,两个人怎么能吃饱,田亩税人头税都是钱和粮,就算如今赋税轻,交上去后顶多吃个半饱。
她看看身后山林,还好他们这里靠山,能捡些山货吃,再不济还有野菜,大概是能吃饱的。
“虽然没亲戚朋友,不过也不怕人欺负,他个鬼见愁,不欺负别人都是好的。”顾铁山还在碎碎念,又说道:“其实有力气也是好事,能干活,劳累几年,多挣几亩地,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苗秋莲一想也是,壮劳力到底是不一样的,想起另一件事,说道:“裴家人那边……”
她素来不喜裴家人,个个都是忘恩负义的主儿,如今竟要同他们扯上关系,牙更疼了。
顾铁山沉吟一下,说:“这个倒不怕,就裴厌那活阎王,亲娘都能打一顿,裴兴旺一家子如今废的废残的残,哪里还有气焰,敢去惹裴厌。”
“裴厌同他们断了亲,这村里都知道,咱们也不管他,只同裴厌一个人往来就是。”
苗秋莲点点头,开口道:“就是可怜我兰哥儿,万一这事真成了,家里就两个人,拜堂成亲都没个长辈在上头坐着。”
她又想到别的,连忙说:“裴厌一个亲戚都没有,到时要是连席都办不起来……”
顾铁山脸色也有点不好看,捂着肚子龇牙咧嘴。
苗秋莲不知道咋了,慌忙问道:“他爹?”
顾铁山摆摆手,说:“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