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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能瞎玩。”他捏捏星星肉脸蛋,即便是最常见的兔皮,皮毛也不便宜呢,严冬御寒的好东西,再惯着孩子,都不能让随便糟蹋了。
“汪”
院子外面,狗叫声响起,随后便是苗秋莲的声音。
犬吠止歇,顾兰时直起腰喊道:“娘。”
“去。”苗秋莲吆喝,赶走围上来闻她的狗,手里提了个竹篮,进来后不由自主先看了看两边的果树。
时至初秋,除了杏子果已经过季,别的树上都挂了果,大的小的,明显比去年更繁茂。
顾兰时一边应付想抢走皮帽子的星星,一边问道:“娘,提了什么?”
苗秋莲笑道:“你爹从集上回来,见有卖桃子的,买了些。”
果子成熟还得一阵,她看见星星,快步往院里来,提起手里的竹篮:“乖星星,看阿婆带了什么。”
星星前几天吃过桃子,认得是什么,一下子松开抱着顾兰时小腿的胳膊,迫不及待就往阿婆那边跑,高兴得啊啊大叫起来。
“皮猴子,不能摸!”苗秋莲见外孙莽的,径直要上手,连忙将竹篮提高:“小心扎手,要是抹到身上,又痒又扎的,看你怎么办,让阿姆洗了再给你吃。”
顾兰时上前接过竹篮,七八个大桃子不少呢,他进灶房舀水,要和裴厌吃还好,随便洗洗就成,星星是小孩手贱,看见啥都忍不住摸一摸,因此他抓了点盐,好生搓洗了一番,光滑了才敢放在小竹匾上端出来。
他洗了四个,正好够他们三个人吃的,等裴厌从新宅子那边回来,想吃了自己去洗,果子过了水不好放。
今天太阳不是很大,院里放了桌椅,两人在桌前坐下。
苗秋莲摆摆手:“我不吃,你吃你的,我给星星剥皮。”
这桃子软,皮能直接剥下来,星星人小鬼大,听懂阿婆说什么,小屁股一撅,趴在桌子上冲着阿婆张嘴巴。
“这老虎嘴,可真大。”苗秋莲手下不敢停,直到剥好。
顾兰时咬一口大桃子,桃肉软甜,见他娘要喂星星,他咽下后说:“娘,不用捧着,你给他,让他自己吃,他吃得好呢。”
星星小手扒拉着,想自己抱着桃子吃。
苗秋莲于是把滚圆的桃子给了外孙,看一眼星星,小手小胳膊抱着大桃子低头啃,袖子、衣裳顷刻间就弄脏了,她摇摇头。
顾兰时不以为意,衣裳脏了洗干净就好,费衣裳倒没什么,他们星星能耐着呢,何必那么惯着,不然以后,连吃食都拿不住,还得人追着喂。
见外孙满嘴桃汁,苗秋莲笑道:“星星,给阿婆吃一口。”
星星嘴巴脏脏的,听见阿婆的话,他抬头,似乎有点不情愿。
“给阿婆吃一口怎么了,你忘啦,桃子还是阿婆给的。”顾兰时在旁边说道。
星星还算听话,两手捧着桃子递过去,他手小,桃子大,剥了皮还滑溜溜的,为了抱紧桃子,几根小手指头都按进了桃肉里。
苗秋莲哪里舍得和外孙抢东西吃,喜道:“哎呦,星星真乖,阿婆不吃,你自个儿吃,都是你的。”
星星一看大人不吃,乐得直笑,连忙收回桃子,又抱着啃。
顾兰时原本想逗逗儿子,真咬一口看星星会不会哭,再加上他娘给星星剥的桃子最大,孩子胃口小,根本吃不完。
不过在看到桃子的“惨状”后,便歇了心思,还是自己手里的桃子好吃。
看见桌上的兔皮帽子,苗秋莲拿起来端详,问:“这是给星星做的?”
“嗯。”顾兰时刚咬下一口桃肉,含含糊糊答应道。
“软和。”苗秋莲摸了摸,想给外孙戴上看看,但星星忙着吃桃子,脸和嘴都脏,她又放下帽子,看向对面的顾兰时,犹豫一下问道:“兰哥儿,近来做什么梦没?”
顾兰时愣住,下意识摇头,问道:“怎么了?”
他说完,就明白他娘什么意思了,几年前做梦的事重新浮现,恍如昨日。
“呜。”星星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啃桃子啃得很用力。
孩子的声音将思绪拉回,转瞬之间,顾兰时又觉得那些事好像过去了很久,几年的工夫,人和事悉数变了,若放在十五六岁时,和裴厌成亲,是他绝不会想到的。
怕他想起那些不好的,苗秋莲连忙道:“娘就是问你,有没有梦到竹哥儿?”
她声音压低,但神色谨慎认真,显然当成件要紧事来问。
若非惦记这件事,桃子让竹哥儿来送就成了,她何必跑一趟。
顾兰时摇摇头:“没,要真梦到竹哥儿,我早就说了。”
苗秋莲长长舒一口气,也不是她非得来这一遭,当初顾兰时亲事那么不顺,到竹哥儿了,难免会多想一点,既然没梦到什么,应该是妥当的。
清水村离得近,她和顾铁山打听了不少次,还让顾兰生顾兰河闲着没事时,去和刘向家的儿子打听,看他都去了哪里,毕竟是年轻人,若真有什么风吹草动,总有露出来的一点风声。
还好,刘知安向来地里、山上和家里三头跑,有时还会和清水村的汉子搭伴去镇上码头做工,鲜少有什么独自去的地方。
因林晋鹏以前常常往镇上跑,甚至还住在镇上,村里人再怎么,少有花天酒地的,苗秋莲和顾铁山不免觉得对方就是在镇上学坏的,镇上那暗巷子里,什么都有。
年纪轻轻,好的不学只学坏,一想起这事,她就呕得不行,好在林家一家都搬走了,连面都见不上,自然少了心烦。
说一阵子话,苗秋莲起身回去了,家里活还多着。
顾兰时见星星吃不动了,手里捏着桃子玩,捏的又烂又软,粘在衣裳和手上,实在看不下去,就没送他娘。
他一把拽住想跑的星星,将孩子手里的烂桃儿丢给狗吃,又压着哇哇乱叫的星星蹲在水盆前,仔细给洗了脏兮兮黏糊糊的手和脸。
*
新宅子,裴厌看一会儿打井的众人,工匠手艺不是一般人看几眼就能学会的,他一个外行,就没往跟前凑乱帮忙,见今日有进度,没多久就回来了。
上个月和顾兰时商量过后,又找周井匠来,挑了个吉日,在新宅子那边打井,再有一月左右差不多就能好。
他们小河村依水而建,但去河边挑水,到底要走一段路,在自家院里打口水井,无需出门挑担。
比起吃水用水的方便,花钱都不算什么了。
一回来看见桌上的桃子,见是干净的,裴厌坐下拿了一个吃,换了干净衣裳的星星正在和狗玩耍,胖手捏捏狗耳朵,看见狗耳朵一个劲抖动,他乐得直笑,复又伸手,灰灰抖着耳朵再次逗他。
大黑趴着晒太阳,偶尔在星星尖叫时看过来,尾巴在身后轻摆,一副悠闲的模样。
顾兰时从屋里出来,抱了星星的脏衣裳和自己换下来的衣裳,见裴厌在吃桃子,问:“吃完换衣裳,趁着太阳好,洗了明儿就干了。”
“嗯。”裴厌答应道。
他很快吃完,洗了手进屋换衣裳,出来时顾兰时舀了水,坐在大木盆前已经在搓洗了。
大人的衣裳还好,只要不是下地沾了泥水,吃饭什么都会注意,最脏的还是星星衣裳,有时顾兰时一个没看住,就不知从哪里蹭的一身土一身灰,跟个土蛋子似的。
裴厌把衣裳放在木盆旁边,拉了个板凳过来坐下,说:“上回听花二哥说,要是冬天能种点韭菜,府里能尽数收了,要不,今年试试?”
顾兰时用棒槌捣烂一小堆野澡珠,裹在衣裳布料中搓搓,不一会儿就出了白沫子,闻言他抬眼,说:“冬韭,我以前也听人说过,白天晚上都得笼火,让屋里暖起来。”
“尤其夜里,那么冷,咱们没种过,可想也知道,隔一阵就得起来添添火。”
裴厌思索一下,说:“可以放在炕上,为养鸡,咱们本来白天晚上就都烧炕闷柴,炕面一直是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