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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的小夫郎(280)



随即又被歪着脑袋看他的灰灰气笑了,拿了根木柴扒拉,从盆地拨出几块烤黑了的野薯。

野薯在地上滚了两圈,冒着热气,灰仔上前嗅闻,太烫了,它意识到危险,噌一下鼻子往后缩。

顾兰时笑瞪它一眼,说:“等着,晾一晾再吃。”

他用木柴把几个野薯拨弄到一起,随后又忙手里的活。

早起灰灰太调皮,看见他抱着星星出来,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又脏又黑的爪子弄脏了他裤面,幸好孩子抱得高,襁褓没有被弄脏。

他腿上裤子是新换的一条,因为这件事,不免就有点生灰灰的气。

灰灰也知道闯了祸,看见他总是谄媚咧嘴笑,耳朵也往后折,还躺在地上翻出肚皮给他看,平时肚皮上的软毛都不乐意让摸,总是顾兰时打一巴掌才乖,今天真真一副卑颜屈膝的模样。

大黑十分稳重,它知道,野薯肯定有它吃的,一点都不见猴急嘴馋,只是偶尔会瞥一眼那堆烤熟的野薯。

过了一会儿,顾兰时拿起一个野薯,手指立即就沾黑了,他没在意,掰开见里头熟透了,白色的瓤子冒着热气,他自己剥掉外面烤黑的野薯皮,吹一吹,吃了一口,微甜软糯,味道淡淡的。

“晾一下。”他给狗都掰开,放在地上。

没有让吃,三只都有点着急,闻一闻发现野薯瓤子有点烫,便仰头嗷嗷叫几声,爪子也在地上抓了抓。

顾兰时优哉游哉吃完一个野薯,见地上掰开的晾温了,他扔掉手里的野薯皮在炭盆里烧:“吃吧。”

仿佛听到不得了的命令,狗大口吞吃,生怕比其他狗少吃一点。

“没出息。”顾兰时摇摇头,养了这几年,一顿都没少过他们的,总一副饿死鬼托生的模样。

骂归骂,有狗在家陪着很安心。

而另一边,裴厌和刘大鹅一路到了府城,径直奔向郑宅后巷子。

今天带的两百个鸡蛋花成方都要了,一个还是按十五文,比宁水镇贵得多。

进城门后裴厌撞见两个卖鸡蛋的汉子,问了一嘴,一个提了竹篮,被风吹起上面盖的布,因此被他看见了鸡蛋,对方不愿说,径直往一户高门楼走,显然是过去送的。

另一个背竹筐吆喝叫卖的汉子要价十四文,还说已经算便宜的,旁边听见的人直咂舌,寻常人家谁吃得起。

裴厌和刘大鹅往前走了没一段,就听见后头有人喊那个卖鸡蛋的,他回头一看,采买的人穿着长衫戴着帽子,显然有点儿身份,说不定是哪家的管事。

这时候的鸡蛋显然是稀罕东西,一旦出现,也总是有钱人买去。

郑宅后门处,贵子喊来了花成方。

花成方不知怎么很高兴,一听二百枚,痛痛快快给了三两,那些碰破的十来个鸡蛋他看都没看,隆冬时节,有烂鸡蛋吃都是稀罕的,拿去厨房估计立马就做了,谁还挑拣。

他早起吃了些酒,许是酒意上头,非拉着裴厌去酒馆坐坐,说什么搭伙做生意,本该就请吃酒,顺便也捎带上了刘大鹅。

车上没有鸡蛋束手束脚,裴厌一想,菜和山核桃回头再卖不迟,就没推拒。

三人进了酒馆,裴厌让伙计帮忙把菜筐和竹篮卸下放在桌子旁,省得外头有人路过顺手牵羊。

坐下后,花成方要了两坛酒和几样菜,喝着喝着,见是自己人,不免多说了两句。

原来他能卖给府里十六文,两百个鸡蛋,原本按外头市价十四文的话,他能赚四钱,不过还是多给裴厌算了。

因为那二钱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了,冬天鸡蛋实在稀缺,各宅各府都在踅摸,稍有个零散鸡蛋,早就被消息灵通的收走了,高价都无所谓。

他一个小管事,却能在冬天寻来一百二百鸡蛋,数目大,还接连供了两三回,因此就算要价高一点,府里也没人置喙,这么多鸡蛋,不稳住蛋户,人家早卖去别家了。

连那几个大管事都没有这样的本事,他好生露了一把脸,心中实在是得意。

当初因不知道裴厌那边冬天能有多少鸡蛋,花成方谨慎,怕打了脸,入冬后才和厨房那边道了声,说自己手里有蛋源。

原本是他求人收鸡蛋,如今变成了厨房有求于他,一下子倒转过来,变成了厨子请他吃酒。

上次裴厌来送鸡蛋,正巧碰上府里的太太小姐想吃鸡蛋羹,搁平时,鸡蛋对高门大户的人来说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一入冬,东西缺了,想吃却变难得,那一口就显得分外香。

和寒冬难以寻到的菜蔬一样,谁家能弄到昂贵的鲜韭鲜菜,不经意提起,是种隐晦的炫耀。

来客招待,饭席有鸡蛋浇头和点缀,一眼就能看到。

上头的人吃好吃高兴了,还问一声鸡蛋哪里来的,今冬没怎么断过,花成方的名字自然被提起。

裴厌听着,和花成方碰一下酒盅,脸上带了笑意,原来如此。虽说花成方有自己的算盘,也掩盖不了自己靠对方赚了一笔的事实,这半个月攒了二百鸡蛋,就得了三两,比之前他和顾兰时估算的多。

花成方酒意上了头,脖子和脸都是红的。

刘大鹅在旁边浅酌一盅,偶尔夹一筷子菜吃,能跟着沾光上桌就不错了,他一声都没吭,自己嘴笨,恭维奉承的话都不会说,因此只当自己是哑巴,不出声就不会出错。

花成方舌头有点大了,拍着裴厌肩膀说:“你放心,只要有二哥一口肉,绝少不了你的。”

“那就多谢二哥了。”裴厌笑着,顺他的话接道。

酒馆里人不算少,多半都是爷们在喝酒吹牛,时而高声嚷几句,也挺热闹的。

第219章

难得的晴天,碧蓝天幕上偶尔飘过几片白云,土墙角落里,避开风口,顾兰时在缝衣裳。针线密而直,十分用心。

雪水融化,大地从泥泞又渐渐变干,冬天总是这样。

三只狗分散在院里院外,各自找了地方趴着晒太阳,懒洋洋动也不动。

灰仔晒久了打个哈欠,眼睛都睁不开,随后脑袋一耷拉,又趴在前爪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它毛发蓬松柔软,在太阳底下越发有光泽。

屋檐下,裴厌坐在高凳上,手里捧了一吊猪肉,他面前的泥炉取下了陶罐,火苗从上方窜出来,烧灼猪皮上没弄干净的细毛。

天冷,不吃肉不行,昨天听说刘信在家卖肉,今天一早就买了回来。

裴厌一边烧猪毛一边说:“再过几天,进了腊月就喊刘信来杀猪,要是吃不到年节,过年时岳丈和叔伯那边要是杀了猪,过去买十来斤就足够了。”

“行。”顾兰时没抬头,吃肉啃骨头惯了,要是几天不见点荤腥,还怪馋的。

他还好,裴厌不是干重活就是赶远路去府城,年轻胃口本来就好,要是没点油水撑着,饿不说,很容易累到冷到。

烧完后又仔细查看一遍,见没有猪毛残存,裴厌这才把猪肉放进灶房,出来说道:“我这就收拾,去山上转转。”

顾兰时抽出针尾的线,抬头看他:“布手套戴上,别光着手抓。”

“嗯,我知道。”裴厌应一声,就去柴房拿了几样家伙什。

他出门之后,顾兰时独自在家,没听见孩子醒了的动静,照旧坐在那儿缝衣裳。

刘大鹅早起喂了牲禽后告假回家去了,柴火昨天他劈了许多,粗的细的都有,整整齐齐摞在一起。

因想着家里柴火估计不多了,他想回去砍些柴火,说傍晚之前就能过来,晌午喂猪他赶不上,但天黑前肯定能赶上。

在这边干活还不满一年,他发现裴厌其实挺好说话的,和外头那些传言很不相同,自己该干的活干完,偶尔告个假回家,裴厌都会点头准许,从没斥责过。

听见鸡屋里的母鸡咯咯哒叫,顾兰时抬头揉揉脖子,心想估计下蛋了。

还没起身,狗吠了几声,听见大嫂的声音,他连忙放下针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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