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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顾兰时起身,把大大小小一共七个竹篮竹筐,全都放在灶房阴凉处,只要不晒到太阳,到明天还是新鲜的。
想到刘大鹅跟着一起上山到处找野菜,他又取了一个竹篮,把香椿、刺芽、枸杞芽还有蕨菜等各自抓了一把,这些野菜山上好找,河道野地里少。
再放几根竹笋,忽然有影子从头上遮住了光,顾兰时下意识抬头。
“这是给谁的?”裴厌问道。
顾兰时笑一下,说:“给刘哥晚上拿回去,又不值钱,等下我再给阿奶拿点香椿和枸杞芽,她爱吃这两样。”
“我也想说,给刘哥装一些。”裴厌说着,把竹篮提起来,出去说道:“刘哥,这个你今天带回去,先放灶房里头,走时别忘了。”
“嗯嗯。”刘大鹅讷讷点头应声,依旧木讷寡言。
他觉得自己一个长工,来就是给东家干各种活的,性子又太老实,哪怕裴厌常常给他东西,也不会觉得自己该得那一份,只有裴厌给他他才接着,不会乱惦记。
之前的东家离得远,他只能住在人家家里,干了几年工钱还算不错,只是不得不辞掉。
这回刚来,头一两年工钱是有点少,但胜在能常常回家,还能带一些东西回去,家里人多少可以吃好一点,他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个差事找对了。
顾兰时把给方红花的东西装好,又问裴厌:“春菜和小菜明儿一早再挖?”
“嗯,这个不急。”裴厌说着,走到笼屉前,从里面取了一碟甜米糕,是昨天他蒸的,卖相味道都还不错。
“饿了?”顾兰时笑问道。
裴厌拿起一块米糕,说:“不是很饿,先垫垫肚子,天色还早,吃完好去打猪草。”
他把碟子递向顾兰时,顾兰时摇摇头:“我不饿,刚睡醒。”
两人往出走,裴厌让刘大鹅也吃。
“那我去找阿奶,一会儿就回来,等我回来再去打猪草。”顾兰时交代一句就走了,他懒得去拿钥匙,锁门太麻烦了。
“知道了。”裴厌嘴里有东西,含糊答应了一声。
大黑慢悠悠跟在后面,顾兰时没有撵狗回去,反正裴厌在家呢。
看他没有发话,灰灰和灰仔兴奋地追上来,发现是去村里,两只都跑在前面。
一进村子,看见前面有三只狗,灰灰和灰仔跑过去,双方都十分谨慎,试探着去闻。
大黑始终跟在顾兰时旁边,它性子孤僻,很少和村里的狗玩,因体型大又凶,其他狗见了它,很少会来挑衅。
见灰灰和灰仔没有和其他狗打架,顾兰时就没管,路过家门口时,二黑趴在院里晒太阳,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一抬头看见是他,摇着尾巴跑出来。
见院里没人,但能听到灶房里不知剁肉还是剁菜的动静,顾兰时就让二黑跟着,一起往祖宅那边走。
灰灰两个和村里的狗玩到了一起,跑着跳着,跟小孩一样。
大伯一家不是出门干活就是有事外出,只剩阿奶在家里,顾兰时没有久待,说几句闲话,放下竹篮就走了。
回来之后,裴厌和刘大鹅推着板车就出门了。
刘大鹅话少,不怎么提起家里人,顾兰时之所以知道他家境况,还是串门子时听刘桂花说的,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给点野菜让带回去,就能多一碗菜吃。
*
乌云聚拢,绵绵山脉中雾气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水汽。
轰隆隆——
远处有闷雷声传来,天上风卷云动,一看就快下雨了。
顾兰时又站在门口张望,清早裴厌出门的时候天色还好,不想变得这么快。
风吹来有点冷,一滴雨很明显落在脸上,他抬头看一眼,手上又有一点水迹落下。
不见人影,他只好转身回去。
谷场上,刘大鹅把早上晒出来的草又用木叉收回棚里,独自忙个不停。
晒菜的竹匾已经收了,顾兰时目光在院里转动,把斧头拾起放进柴房中,其他再没有什么。
渐渐地,雨大了,狗跑进堂屋一起避雨,刘大鹅拘谨地坐在堂屋门口,捧着茶碗看外面。
顾兰时给泥炉里添了柴,切了几片老姜直接丢进陶罐,烧滚以后就是姜汤了,等裴厌回来喝上两碗,好去去寒。
他和刘大鹅没有多少话可说,心中也觉得拘束,便回屋待着了。
窗子开了一半,有雨水飘进来,他上前关好,还没转身呢,就听见狗冲出去的动静,于是又把窗子打开一条缝,见刘大鹅急匆匆往外走,连斗笠都没戴,他眉眼笑意不自觉浮现。
站在堂屋门口一看,果然是裴厌回来了。
顾兰时拿起一把油纸伞撑开,取下挂在墙上的两个斗笠,笑盈盈走进雨幕去接。
“给,和刘哥一人一个。”他近前把斗笠递给裴厌。
裴厌身上头上已经淋湿,但没有拒绝。
雨越大了,裴厌来不及解释,一进院立即把车上两个竹筐拎起,大步跑进堂屋。
刘大鹅帮忙卸筐解车,又牵着毛驴去后院。
“怎么了?”顾兰时打伞跟在后面,一进来没有雨声喧哗,听见竹筐里叽叽叽的叫声,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买了鸡仔?”他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担心,放下油纸伞,打开竹筐盖去看。
“嗯。”裴厌解下斗笠,用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卖菜的时候正好碰到,就买了六十只,花了三百文,没想到菜还没卖完,天就变了,我紧赶慢赶往回走,半道上雨就来了。”
“我给擦擦。”顾兰时怕鸡仔淋了雨生病,雏鸡小,从镇上拉回来一路颠簸,本来就容易死,这下又淋了雨,更麻烦。
他匆匆取了一块麻布来,从里头抓起一只擦拭小脑袋和绒羽,嫩黄的鸡仔一直唧唧叫。
裴厌自己取了布巾擦脸擦头发,见夫郎蹲在那里,提了椅子让坐下。
顾兰时一边擦鸡仔一边说:“你看看陶罐里的水滚了没,我放了姜片,你记得喝两碗。”
他转头看一眼浑身湿透的男人,又道:“先把衣裳换了。”
“嗯。”裴厌答应道,转身往屋里走。
刘大鹅踩着雨水从外面进来,他已经把板车靠在屋檐下,见顾兰时在擦鸡仔,他搓搓手,嗫喏着问:“淋雨了?”
“筐盖不紧,淋了些。”顾兰时没有客气,旁边那个竹筐也有鸡仔呢,他指了指说:“刘哥,你帮着擦擦,人多快一些。”
“好好。”刘大鹅从木架上拿了一块麻布,拎起竹筐往旁边让了让,蹲在那里就开始忙。
等裴厌换好衣裳出来,同样先来擦淋湿的鸡仔。
不少雏鸡都有点蔫,浑身湿哒哒的,裴厌笼了一盆火,把鸡仔放进三个竹篮里,靠近火盆慢慢烤,过一会儿就把竹篮换个面儿。
顾兰时坐在火盆旁,自己烤烤手,顺便看着鸡仔,因竹篮深,鸡仔还小,倒是没有跳出来的危险。
裴厌擦着散开的头发,看一眼天幕,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于是对刘大鹅说:“刘哥,下雨没什么活,你先回去,明天要是还下,不用着急,后天过来不迟,总之等雨停了再来。”
他拉过一筐没卖完的野菜,说:“斗笠和蓑衣你穿着,这菜淋了雨,放是不好放了,也卖不出去,你给家里带些。”
下雨干不了多少活,三个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没话说,还不如让人家回去歇一两天。
刘大鹅穿着蓑衣提了一篮子野菜离开,家里只剩下他俩,顾兰时明显自在了许多。
第198章
灰仔嘴巴贱,偷偷摸摸想叼鸡仔,它长得那么大,人又不瞎,裴厌抬手就扇了它一巴掌。
挨了打,知道自己犯了错,它灰溜溜走开,到墙角趴下了。
灰灰尾巴摇个不停,咧着嘴像是在笑。
顾兰时看它一眼,笑骂道:“没出息的,一看就在幸灾乐祸。”
转头见裴厌头发湿漉漉的,他摸一把,说:“天不是很冷,淋了雨不好,要不我去烧水,你把头发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