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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根本不敢上前,那不是自找苦吃?只当做和裴厌不认识,这样日子才好过一点。
裴厌没几个人会去招惹,而他们又和裴厌不对付,村里有几个惯常会落井下石的,见裴胜残了,家里壮丁只裴虎子一个,明里暗里奚落嘲讽,有时候还会欺负他们,也就方云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已经七八岁,家里有男丁香火,才不至于被欺负太狠。
裴虎子灰溜溜跑了,压根不敢回头看。
而另一边,裴厌到了顾家门口后,先把驴车停在门前,王老嬷坐在门槛上等,一看他回来了,连忙招手喊道:“厌小子。”
裴厌下车,拍拍毛驴脖子,让它等在这里,自己先往对门去,从怀里掏出钱袋,说道:“老嬷,二十个鸡蛋八十文。”
见王老嬷用手支着耳朵努力辨听,他笑一下,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老人这才意会。
裴厌从钱袋里掏出一把子铜板,直接蹲在地上,当面数给对方。
收鸡蛋的时候,顾兰时就告诉过王老嬷一个鸡蛋四文,见裴厌把分给他的钱放在地上,王老嬷连忙蹲下,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嘴里也念叨。
“七十九、八十。”裴厌把地上那一小堆铜板往老夫郎那边推了推,用手指点了点,说道:“老嬷,你数数。”
他声音不算太大,王老嬷没怎么听清,但意思看懂了,于是自己数了一遍,数完后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个笑,说:“够数。”
裴厌没有多留,起身又往周家走。
竹哥儿看见门口驴车出来,笑道:“厌哥哥,我就说,毛驴怎么回来了。”
“岳母在家?”裴厌问道。
竹哥儿点头:“在呢。”
裴厌边走边说:“好,我给婶子结了钱就进去。”
*
篱笆门前,顾兰时望眼欲穿,算算时辰,也该回来了。
大黑从河边跑回来,见他还在这里,喉咙里呜呜叫着,一到跟前就用毛绒绒的脑袋蹭顾兰时腿。
“汪!”
灰灰和灰仔在树林里追逐玩耍,时而冲着对方咬,要么就是打架,只要不打得过火,顾兰时就不管它俩。
忽然,大黑耳朵竖起,朝林子那边跑,灰灰和灰仔也似察觉到了什么,冲着村子的方向不断吠叫。
“裴厌?”
顾兰时还没看见人,但见狗这样,就朝林子那边高声喊。
“是我。”
听见拉长声音的回答,顾兰时一下子笑了,带狗往林子那边走了几步,就看见裴厌牵着驴车的身影渐渐清晰。
等他近前后,顾兰时喜眉笑眼,说:“饭都做好了,你走之后,又有两只母鸡下蛋,我打散摊了几张蛋饼,不多,够你这顿吃。”
“嗯。”裴厌眼里同样有笑意,说:“账全都结清了。”
顾兰时高兴得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跑在前面先把篱笆门开大,好让驴车进来。
进门之后是自己家了,他这才带着喜意问:“先吃饭还是先数钱?”
裴厌心里正热,说:“先数钱,这回给了几钱碎银,数起来快。”
顾兰时几乎有点雀跃了,傻乎乎笑着,随心肆意张开手臂,又像小孩那样往前跳了两步。
裴厌早就发现自己夫郎太高兴时会像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是高兴到不知怎么办了,他星眸微弯,在旁边看着,丝毫不觉得这样像傻子。
即便着急,裴厌还是先解了车套,把毛驴牵到后院让它歇着,这才和顾兰时坐下数钱。
铜板哗啦啦倒在桌上,他说道:“碎银子都是一钱一钱的。”
顾兰时先把碎银子挑出来,一共有八块,他喜道:“这是八钱。”
“嗯,铜板应该是一百五十文。”裴厌在路上时就算过了,想起筐子里的三个鸡蛋,他又道:“不,应该少十二文,有三个鸡蛋坏了,人家没要。”
“这样的话……”顾兰时抿着嘴巴想了一下,说:“是一百三十八文。”
他从怀里掏出裴厌早上放下的钱袋,笑弯了一双眼睛,说道:“这里头我数过了,有两百多文,正好,能凑够一两银子。”
差点忘了这个,今天早上带了四十八个鸡蛋,因此卖到了钱。
听见顾兰时长长吐一口气,裴厌笑问道:“怎么?不高兴?”
顾兰时抬头,双眼亮晶晶的:“我这是太高兴了,蛋而已,一天能卖一千文,以前做梦都想不到呢。”
裴厌目不转睛看着他,唇角弯起,满目都是柔情。
第163章
鸡叫声打破清晨的静谧,山脚下的院落过了一会儿有了动静。
狗从窝里钻出来,张大嘴打着哈欠,又伸长躯体抻个懒腰,站直后抖一抖皮毛,随后才冲着紧闭的院门汪汪叫,像是催促开门。
吠叫引得窝里的母鸡有些许不安,咕咕咕低叫了几声,没多久狗不再叫了,鸡窝里也安静下来,羽厚体肥的母鸡依旧挤在一起,窝里垫着厚厚的稻草,抵御了外头的秋霜寒意。
吱呀一声轻响,东屋门打开,裴厌走出来,堂屋门从里面拴着,此时尚早,窗子关着,光线较暗。
打开堂屋门以后,寒意涌进关了一晚上的室内,冷气迎面而来,登时让人清醒了几分。
“汪!”
狗耳朵很尖,听到里面有动静,再次催促让开门。
裴厌往院门口走,见地上结了一层白霜,尤其小菜地里,菜叶上打着霜。最近菜蔬渐渐都凋零了,该挖的挖,该拔的拔,唯有春菜透着一点绿意,不过也不长久了。
院子被篱笆墙圈在里头,成了二道门,夜里门闩肯定要上,而母鸡在外面,晚上只能把狗撵到狗窝里去睡,狗窝能遮风避雨,也塞了麻袋进去,不比睡在堂屋差。
“汪!”
见院门开了,灰仔昂头对裴厌叫一声,就颠颠跑了进来。
顾兰时正好看见这一幕,笑着开口:“你怎么起这么早?”
灰仔最小,平时没有大黑和灰灰那么机灵心眼多,傻乎乎只顾亲人,也会偷懒睡大觉,偶尔勤快一回,确实让人称奇。
狗听不懂他说的,跑过来用脑袋蹭一蹭。
顾兰时揉揉狗头,随后推开了灰仔,见裴厌抱着柴火进灶房,不用他点火烧水,于是拿起靠在墙上的大扫帚,一边扫院子一边问道:“早上吃什么?”
柴火放在地上,裴厌从柴篮里掏出一把麦秸铺在地上,上头又放一层又干又轻的碎草绒,拿起一旁的火石擦打几下,很快就有火星子迸溅,落在草绒上。
“热几个馒头,切两个咸鸭蛋就行。”
他说道,草绒易点燃,火星子很快变大燃烧起来,他两手拢着已经烧起来的麦秸,等火苗旺了以后,这才塞进灶膛里。
又添一把柴火,等火势彻底旺起来,他把细柴塞进去,确定几根柴火都着了以后,起身舀水往锅里添。
一束炊烟飘起,顾兰时扫完前院,又拿了鸡毛掸子在屋里扫灰除尘。
趁着灶底有火,裴厌顺便把泥炉点了,给陶罐舀了水放上去,随后舀水洁牙洗脸。
顾兰时忙完后出来,见他在洗,打个哈欠说:“我还是等水热了再洗,馒头放了?”
天没有这么冷的时候,他起来一般先盥洗了再干活,天一冷,水也冰凉,有时就不愿用冷水。
撩水不免会溅到外面,裴厌抹一把脸上的水才开口:“放了。”
“行。”顾兰时应道。
等吃完早食,太阳出来了,地上白霜褪去,裴厌扛了一捆麻绳,拎了长斧头,顾兰时带了小斧和竹筐,一同往山上走。
前几天卖了鸡蛋以后,到今日将将只攒了三十来个,菜蔬瓜果快到季末了,量并不大,前天拉去镇上几筐,今天没必要再去,该砍柴火留待过冬了。
菜的品相没有之前那么好,不过蒋厨子全收了,等初冬来临,鲜菜只有菘菜和萝卜等不多的样数,多收点同样是为了弄菜干子,好应对冬日的匮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