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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见的。”方红花叹一声,没有再多看,往前走了,乡下人自己能吃饱就不错了,哪有买人的闲钱。
如今世道还算好点,往前二三十年,世道乱,天公也不作美,闹了几回饥荒,穷人卖儿卖女只为口饭吃的比如今更常见。
裴厌不提,顾兰时没有忍心多看,赶着方红花的脚步往前。
掠过这件小事,看见有卖凉粉的,晶莹剔透,用酸醋汁子和了辣子面一拌,撒点焯熟的野韭菜碎,一碗瞧着就馋人。
天气已经热了,来一碗拌凉粉清凉又爽口,说实在的,八个馄饨加一碗汤,连顾兰时都没吃饱。
乡下夫郎平时干的都是体力活,他从小身体不错,饭量要比镇上只做饭洗衣的夫郎大一些。
不用说,裴厌看他一眼就知道想吃凉粉,笑着说道:“想吃就过去吃。”
“好。”顾兰时笑眯眯的,喊住在前面乱逛的方红花,。
刚吃过馄饨,还没走几步,三个人又坐在了凉粉摊上。
方红花嘴上说饱了饱了,不过在凉粉端上来后,还是拿勺子吃起来。
这东西可比馄饨更软和,滑滑凉凉的,几乎都不用咬,在嘴里抿一下就碎了。
这家凉粉挺好吃,顾兰时和裴厌尝一口后都顾不上说话。
别看放了辣子面,实际并不辣,只是为红红的好看些,酸醋味正好,开胃又爽口,吃完后,两人不约而同都端起碗把剩下的醋汁给喝了。
第127章
天一热,街上卖扇子的多起来,货郎挑的担子上大蒲扇小纨扇插了不少,也有妇人夫郎提着一篮扇子结伴叫卖的。
街上衣帽鞋靴应有尽有,棉布丝绢一匹匹摞在桌子上。
乡下人多穿自己做的布鞋和草鞋,很少有穿靴的,顾兰时目光落在一双双黑靴上,能摆出来卖的,做工确实不错。
“哎呦,这么多花,可真好看。”方红花别看上了年纪,逛集会那叫一个有劲,每次都走在他俩前面,正站在前头一个卖花的摊前咂嘴惊叹。
顾兰时和裴厌视线从其他摊子上移过去,快步走来,同样在摊前站定。
摊主是个有点年纪的汉子,蹲在旁边摆弄一盆花,见摊前又来几个人,招呼道:“要有看上的,价钱都好商量。”
花是用陶盆养的,大花开得艳丽富贵,小花紧促挨在一起,虽然花朵小,但胜在多,开满一簇也十分漂亮。
不止有花,还有别的草木,花花绿绿的,看着就让人高兴。
陆陆续续有人在摊前凑热闹,人一多,顾兰时往裴厌身侧挨了挨,两人如此亲密,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方红花背着手,只觉眼花缭乱,一盆比一盆好看,她每一盆都瞅几眼,花儿草儿这些东西,别看平时老在野地里见到,人家养的就是好,又漂亮又鲜艳。
顾兰时没有催促她,出来逛就是这样,从乡下过来一趟不容易,可不得好好转着看一圈。
爱花之人不少,最漂亮的两盆大花被人买走,摊主收了钱乐呵呵的,买到花的人怀里抱着两盆花也喜滋滋的,走着走着还低头闻两下花香,那叫一个陶醉。
发现有陌生汉子想往顾兰时身边挤,裴厌冷了脸,那人还没凑近,他没有立即发作,只是盯着对方。
贼眉鼠眼的汉子一缩脑袋,心知不好惹,连连后退几步急忙离开了。
要说人多免不了挤在一起,可一般汉子看见夫郎妇人,都会回避退让,即便乡下人都懂这个理,刚才那人眼睛滴溜溜转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了?”顾兰时发觉异样,顺着裴厌目光看过去,但旁边好几个人伸长脑袋在看花,他没有看见别的。
那汉子已经混进人群之中,裴厌收回目光,说道:“没什么,看见个獐头鼠目的无赖,看这边人多,不知道想偷钱还是怎么,已经走了。”
他没有压声音,旁边几个人一听有偷钱的贼,不是摸了摸腰间荷包就是按了按揣在怀里的钱袋,没有遗失都松了口气。
“走吧走吧,这人也太多了。”有妇人招呼同伴离开这里,人多的地方不好凑热闹,贼的手都长,挤在人堆里,万一丢了荷包回家可不好交代。
在镇上,有点小钱的人不少,花摊生意不错,没一会儿就卖出好几盆,方红花有点羡慕,不过要说买,她是绝不会买的,在他们乡下,山上和野地里,什么花没有,从开春到入秋,三季都有花看呢。
听见他俩的话后,担心钱被偷,方红花不再看了,继续往前头走,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照旧逛起来。
今天的集会比不上年节前的,顾兰时嘴上没说,但一路都在找那个炸肉丸的摊子,逛了一大圈都没找到,只得放弃。
早上出门就比平时晚,一圈走下来,几乎每个摆摊有铺子的街道都去了,太阳渐渐到了正头顶,热的方红花直擦汗。
买了两包糕点和四包蜜饯干果,顾兰时用竹篮提着,路过肉铺时见猪肉新鲜,于是买了两吊,一吊给阿奶,一吊他们自己回去吃。
路边还有卖活鱼的,用大木盆撑着,有的已经翻了肚皮,他看一眼,鱼还挺大的,不过在河里就能捉到,没必要花钱买。
该买的东西买好之后,裴厌见前头刚好有卖阳春面的,于是问道:“阿奶,饿不饿?”
说完他又看一眼顾兰时,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方红花在心里稍微一算,这都花了多少钱了,摆着手说道:“不吃了不吃了,肚子能有多大?饱着呢。”
刚来的时候吃了两碗东西,顾兰时有点犹豫,说饿也不是很饿,但要说吃的话,还是能吃进去的,毕竟走了一大圈。
裴厌想了一下,说:“逛这么久,再赶路回去,到家也累了,再费事做饭也费力气,不如吃一碗,现成的,回去还能歇一阵。”
“也好。”顾兰时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往那边走。
他俩既然决定了,方红花没多言语,只管跟着去。
坐下后裴厌张口要三碗面,又在镇上吃了一顿。
待吃饱喝足后,略歇一歇,三人就往镇外走,驴车还在那里,陈三儿心挺细,觉得天热还用旧木桶提了水给毛驴喝。
坐上驴车后,方红花那叫一个高兴,活一辈子了,还是头一次来集会上什么都不做,只管吃吃喝喝,还买一堆吃食回去,当真是沾了他们兰哥儿和姑爷的福,叫她一把年纪还能这样逛一回。
一路跑回来,到村外的路上毛驴慢下来,还没进村,方红花坐在板车上迫不及待往村头大树那边看。
这会儿正是吃晌午饭的时辰,一些老人吃完饭还要睡会儿,要么就是嫌外头太阳大,晒得眼睛睁不开,大树底下没有人。
她收回目光,神色颇有些遗憾,今天是没法儿立即跟人显摆了,路上想的几句话也没了用武之地,瞧瞧这点心,这肉,这蜜饯,花了不少钱呢。
裴厌和顾兰时不知她心中所想,将驴车停在祖宅门口,扶着她下车后,又把竹篮帮着拿下来,篮子里是一包点心两包蜜饯干果和一吊肉,满满当当的。
他俩没有多留,跟出来的大伯说了两句话,又赶着驴车走了。
大黑早就蹲在篱笆门后等着,顾兰时开了门进来,它摇着尾巴呜呜叫。
路过春菜地的时候,看见地里有几片没吃完的叶子,顾兰时笑着低头看它一眼,走的时候给喂了,还给食盆里留了两个糙馒头,不过春菜不怎么值钱,啃了就啃了,没糟蹋太多就行。
*
河边,顾兰时蹲在湿泥前用铲子挖地龙,草鞋上都是泥,他挽着袖子和小腿裤管,胳膊和腿上也都沾了不少泥点子。
鸡仔想要长得好,母鸡母鸭下蛋要好,都离不开地龙和虫子,光吃草吃料不行。
裴厌在河里下网,他裤管挽得高,渔网压好后才蹚水从河对岸过来。
河水还比较凉,他抽下脖子搭的干净布巾,站在一块干净石头上把腿上的水擦干净,这才穿上草鞋过来,他拿起靠在树上的铁锨,在附近找了一块湿泥地去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