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一进村子,好几家门前都有人,有的在门槛上坐着,有的在土墙下坐着,都在晒太阳,几个小孩跑来跑去,尖叫着,也不知在高兴什么。
喊了几声婶子老嬷,顾兰时就进了家门,二黑从后院跑出来冲着外面叫,一看是他,立马摇起尾巴。
“娘。”他朝屋里喊。
“哎,在屋里呢,快进来。”苗秋莲坐在炕上朝外面喊。
等顾兰时进屋,看见竹哥儿也坐在炕上,他脱了鞋上去,竹哥儿分了他一角被子盖住腿脚。
“缝衣裳呢。”顾兰时看着他手里的活说道。
不等竹哥儿说话,苗秋莲开口道:“过了这个年,他也十三了,趁早把针线活学好,不然到了婆家,连衣裳都不会做,人家不得找我。”
她坐在炕桌对面,直起腰板昂着头看一眼,说:“特地给裁了一块布,反正给他自己做,这样才细心呢,不然还得别人穿做坏的衣裳。”
在这些事上他娘较为严厉,竹哥儿很有眼色,没敢说什么,低头认真缝线。
顾兰时见弟弟有点蔫,笑着说:“我看缝的还行,没出错,再练练,手艺就好了。”
他抬头又说:“娘,怎么没出去,外头太阳已经大了。”
苗秋莲纳一针鞋底,说道:“嗐,坐在院里,谁路过都能看见,没事干的,势必要进来说闲话,左一句右一句的,我这不是怕竹哥儿分心,还不如在屋里,人少清净,也省得他偷懒。”
她说完问道:“姑爷做什么?没跟着一起来。”
顾兰时说:“去镇上卖柴火了,昨天想上山打兔子,没打到,挖了一窝蛇,都是毒蛇,药铺里收,他今天顺便带去卖。”
正说着话,顾铁山进屋了,一听蛇,他轻嘶一声,嫌弃又有点怕。
顾兰时笑着问道。“爹,才做什么去了,进门没看见你,狗儿呢?”
顾铁山打开炕尾箱子,从里头的布兜里抓了几把花生出来,放在炕桌上,说:“我刚在后院喂牲口,狗儿跟着你大哥二哥去镇上了,套了驴车去的,三个都是懒蛋,正经事不做,只是去镇上逛,连路也不想走。”
“看我,都忘了还有这东西。”苗秋莲把炕桌上的剪子挪开,又对顾铁山说:“不是还有点黄冰糖,给兰哥儿包了。”
她看着顾兰时说道:“前天去赶大集,买了些,你带回去,和梨子煮,跟姑爷都喝一些,对身子好。”
“知道了娘。”顾兰时笑眯眯答应。
顾铁山包了几块黄冰糖进来,给他放在桌上,虽然怕蛇,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抓了几条?”
“十条呢。”顾兰时想起昨天看到的画面,说道:“爹你是没看见,那蛇扭成一团,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偏偏裴厌一点不怕,也不知胆子怎么长的。”
“胆子是够大的。”顾铁山一听他说起那场面,脸上的皮肉拧巴在一起,在炕沿坐下后又开口道:“不过蛇胆挺值钱的,听人说越毒价越高呢。”
顾兰时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我没敢多问他,昨儿一回来,提着蛇还问我要不要吃蛇肉,我哪里敢,让他都拿去卖,咱们也不少这一口吃的。”
“对,咱们不缺这一口。”这话顾铁山无比赞同。
他小时候差点被蛇咬,还是条毒蛇,要不是他爹,也就是顾兰时爷爷,及时用铁锨拍死那条蛇,他说不定都没了。
从那以后他就十分怕蛇,从来不和村里的汉子去山上抓蛇吃。
顾兰时拿了一个花生剥着吃,一转头见竹哥儿眼巴巴看他,他没忍住笑了,把剥好的花生豆递过去。
早上挨了骂,导致顾兰竹这会儿都不敢看他娘脸色,也没敢伸手拿花生,但又馋,只能用这一招。
苗秋莲瞪他一眼,发话道:“吃吧,作什么妖。”
竹哥儿一下子喜笑颜开,放下手里的活高高兴兴剥起花生。
见他没出息的样儿,苗秋莲笑骂道:“跟你那三个哥哥一模一样,又懒又馋。”
有了吃的,竹哥儿挨骂也不丧气,把剥好的花生放到顾兰时手里,笑完了眼睛,说:“兰时哥哥,十六去赶大集,你去不去?”
顾兰时吃了两粒花生,说:“十六?今天十四了,那就是后天。”
苗秋莲也剥了两个花生,开口道:“听人说镇上来了一帮耍猴耍把式的,热闹,十六那天是大集,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行。”顾兰时答应道,好久没赶过大集了。
往年只有冬闲时,不用操心地里的活,才能安安心心在集会上闲逛半天。
镇上的大集会可热闹了,不止街上有卖各种东西的,就连镇外的空地上,都会摆长龙般的摊子。
要是运气好,碰见镇上有钱人家过寿或者办喜事,还会散糖饼给众人吃。
至于裴厌,他想都不用想,只要提了,肯定会一起去。
第95章
在屋里说着话,外面二黑忽然叫起来,顾铁山刚起身要出去看,就听见外头李月的声音响起。
“娘。”大着肚子的李月走进院子,二黑认得她,不再叫了。
苗秋莲连忙掀开被子下炕,顾兰时和竹哥儿也下来穿好鞋。
见她一脸笑意,没什么大事,只是过来说说闲话,苗秋莲才放心。
“外头暖和,娘,咱们坐院里。”李月笑着说。
闻言,竹哥儿把手中几粒花生全塞进嘴里,给她搬来了椅子。
儿媳过来,顾铁山不好坐在院里跟他们一起闲聊,同苗秋莲说一声就出了门,二黑摇着尾巴跟他一起出去。
顾兰时把那些花生用碟子端出来,又给几人都倒了一碗热水,在旁边坐下后看看李月肚子,问道:“二嫂,最近胃口怎么样?”
李月摸摸肚子,说:“比夏天好多了,能吃进去,你二哥买了坛腌梅子,吃一吃胃口渐渐好了。”
苗秋莲在旁边说道:“爱吃的话,吃完让狗娃子再给你买一坛。”
人常说酸儿辣女,这么嗜酸,说不定又是个大胖孙子。
竹哥儿偷偷笑了下,狗娃子是他二哥小名,如今长大成亲了,他二哥不喜欢被喊小名,他娘也只有背着他二哥时才这么喊。
“明年正月下旬的日子,虽然过了年,那会儿也还冷,稳婆那边要提早说,到时候只管过去接人就好了。”苗秋莲念叨着。
李月笑道:“前两天他还说呢,赶着过年前去趟稳婆家。”
苗秋莲又道:“天冷了,比不上之前,你肚子大了,不好做饭,等狗娃子回来跟他说一声,你俩带衡儿回来吃饭,要是路不好走,就让狗娃子给你提回去,这么冷的天,切菜手指头冻得慌,手一冷,容易着凉。”
一听不用自己做饭,李月连忙答应:“好好,娘,等他回来我就说。”
和顾兰时裴厌一样,她跟顾兰河分家出去,家里大人只有两个,好在这些年都惯了,挺着大肚子也能干农活,但歇一歇有人搭把手,肯定是最好的。
婆婆既然愿意帮一把,无非就是给老家拿些米面和菜蔬鸡蛋。
几人说着闲话,邻居刘桂花听见动静,带着儿媳妇过来串门子,院里说笑声更大。
顾兰时放下茶碗,余光瞥到院门外有人,他连忙看过去,是裴厌回来了。
他连忙起身,笑道:“娘,婶子,我先回去了。”
“岳母,婶子。”裴厌原本不打算在门外停下,只是听到院里有动静,下意识张望看了一眼,不想顾兰时也在。
“好好,快去。”见他匆匆外面走,苗秋莲忽然想起包好的黄冰糖没拿。
糖到底稀罕,她买的不多,匀给顾兰时一点再分不出给儿媳的,只好当没想起来,回头兰哥儿过来再给他就行了。
驴车碾着土路颠簸往前,一车柴火卖了个精光,车上只有两个叠在一起的空麻袋,长蛇一条都不剩。
很快出了村子,顾兰时走在裴厌旁边,笑着问道:“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