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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道情(52)
作者:金陵美人 阅读记录
崔清桐紧张地问她:“二妹妹,出什么事了,你在听什么?”
云霁反握着崔清桐的手,瞪着眼睛焦急道:“画!崔姐姐,求你帮帮我,他们方才说的竹之闲人的画,我想看。”
竹之闲人,崔清桐早年间听过这个名字。
据说看过他画的人,无不赞其意境超凡脱俗、笔法精道简洁,可称神乎其乎。
但竹之闲人的画极少在市面上流动,最近一次出现,也得是五年前了。
彼时崔员外附庸风雅,对古董字画很是痴迷,有外地商人带来了一幅《饮风草居图》。他将那画一展开,年纪尚小的崔清桐立马就认了出来,画的是狂风骤雨下的雁荡山。
笔墨简练,水墨浓淡合宜。寥寥数笔,疏懒散淡,可窥画者文人傲骨。时至今日,崔清桐闭上眼细细回想,此画仍能浮现在眼前,震撼心间。
崔员外大喜,以为出自名家之手,问值几钱?
那商人尴尬一笑,道:“是山间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画家,叫竹之闲人。他说此画售价五两黄金,低了不卖。”
崔员外心道既不是名家,一幅水墨画,也敢要价五两黄金?不买名家之画,又如何显得他情趣高雅?
他摆摆手,笑道:“这画我欣赏不来,你去问问旁人吧。”
后来这画落入谁人手中,倒是没听人提起了。
崔清桐扶着云霁坐下来,见小丫头魂不守舍的模样,好奇她这么小的年纪,与竹之闲人会是有什么交集?
思忖片刻后,崔清桐心中已然有了主意,拍了拍云霁的手道:“二妹妹别急,我今日定能让你瞧见。”
她转过身指了个丫鬟去把请茶楼的陈掌柜,那陈掌柜一听是三娘子请他,把手中的活计搁下,没半柱香的功夫就来了。
陈掌柜问道:“三娘子有何吩咐吗?”
崔清桐笑道:“我听说隔壁包厢里有竹之闲人的一幅画,很想借来一观,只是我不好出面,得请陈掌柜替我想个齐全办法。”
陈掌柜想了想,回道:“这事好办,便说是我家主人想看画,免了他们今日的茶钱,再另送一场孟师傅的茶百戏,我想他们不会拒绝。”
崔清桐合掌称好,“那我就恭候陈掌柜佳音了。”
云霁坐如针毡,崔清桐将扇面靠在鼻尖,凑过去低声问她:“二妹妹,你也晓得竹之闲人?”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犹豫道:“我前几日得了个玩具,上面正好刻着‘竹之’二字。”
“玩具?那估计不是一个人,他是个画家。”崔清桐笑了笑,“我也很想看他的话,今日是借二妹妹的福。若不是二妹妹耳听六路,当着是要错过了!”
云霁垂头静静地看着鲜亮的茶面,忽然想起磨喝乐上刻着的‘竹之’,那字形……很像张殊南的字。
她临摹他的字也快两个月了,虽说写出来的差距仍旧很大,但是她看了两个月,一笔一画、横竖撇捺,可以说很是熟悉了。
她当时为什么没有想到?
云霁竭力地表现出镇定的模样,但是端茶盏的手还是微微发颤,茶面荡起涟漪。
如果竹之闲人就是张殊南……他为什么要卖画,为什么夜里进了祠堂,白日里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最好不是,这只是个一个巧合,她在心里默念。
陈掌柜去了有一回功夫,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位高个子的小哥,他手里捧着一幅卷轴。
陈掌柜对着崔清桐微微欠身,道:“隔壁包厢的郎君很愿意将此画借给娘子们观赏,但此画确实贵重,所以派了身边的小哥过来,三娘子若是介意——”
“我不介意,将画展开吧。”崔清桐道。
云霁将茶碗搁在身旁丫鬟托着的漆盘里,手心微微发汗,她不找痕迹地在裙摆上蹭了蹭。
小哥缓缓将画展开,云霁的心情也随之跌宕起伏,猛地一下站起身来,一双凤目撑地圆润,虚指着画,磕磕绊绊问:“这……这画得是……”
她怎么会认不出来,画的是大明山,她和张殊南看过的一片夜空。
小哥道:“小娘子,这幅画名为《大明山观星图》,落款是景泰三年七月初七。”
崔清桐亦站起身来,很是感叹道:“我原以为竹之闲人只画水墨,没想他工笔重彩亦是出神入化。”
云霁痴愣愣地看着画,他以石青、石绿做山石河流,朱砂画草木,淡墨铺天,白|粉做星星……
没有明月,全是星星。
崔清桐凑近一些,念道:“这还有题词,‘始信衣冠等巾帼,冷箭映妙目,挽弓破阵,一箭可安天下。’”
云霁好像受了当头一棒,二十二字个如同惊雷炸在耳边,惊得灵台混沌,脚下虚浮。她靠着桌案勉强站住,眼眶生了酸楚,一股子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真的是张殊南……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开口问道:“这画,值多少钱?”
小哥一边收画,一面道:“我家郎君花了二十两黄金。”
崔清桐惊讶道:“这何止二十两黄金?”
“在古物居里摆出来的时候,众人只当是有人打着竹之闲人的名号招摇撞骗,我家郎君慧眼识珠,当即将这画收下来,这才免于拍卖叫价。”小哥拱手道,“既然两位娘子已经看过,我便回了。”
云霁心里藏不住事,她一定要找云安问个清楚。
她看向崔清桐,勉强笑了笑:“崔姐姐,我出来的有些久了,该回家了。”
崔清桐以为小姑娘失落是因为此竹之非彼竹之,于是安慰道:“好哦,食盒已经放在你的马车上了,回家后派一位小厮给我传个话,我好放心。”
云霁胡乱地点点头,直到坐上马车,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刚到云府门口,马车一停下,周嬷嬷就迎了上来,一口一个小祖宗。
“小祖宗,不是就去一会吗?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娘子都等急了,生怕您出事,赶紧随我回雩风轩吧。”
云霁想了一路,她非要将这件事问个清楚明白。
她飞快地甩开周嬷嬷的手,拎着裙子就往归真院的方向跑,不忘叮嘱:“找个人去崔家递话给崔三娘,就说我到家了。”
周嬷嬷年纪大了,哪里跟的上云霁的步子,只得唤小宜回雩风轩回禀此事。
云霁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归真院,没去找张殊南,熟门熟路地蹿进云安的屋子,让下人们全都出去,“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吓得云安撒了半碗茶,十分惊愕地看着眼前气喘吁吁地云霁。
“出什么事了?”云安赶忙问她。
云霁坐下来,先猛地灌了一碗茶,又拿袖口擦了擦嘴,问他:“你知道竹之闲人是谁吗?”
云安目光闪了闪,“什么竹之闲人,你从哪听来的怪名字。”
云霁指着他的右手道:“你每回心虚的时候,大拇指就会不停地搓着食指,你可以说谎,但是身体动作不会骗人。”
云霁逼近一步,笃定道:“你知道张殊南就是竹之闲人,对不对?”
云安晓得这事是瞒不下去了,点点头:“是,我知道,但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为什么要卖画?”云霁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拧着眉头道,“一个贡士,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画卖掉?”
云安深深地看了云霁一眼,叹一口气道:“这件事我也是两个月前才知晓的,你既然问出口,不问出个结果不会罢休。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将此事当作过眼云烟,不要纠结于心。”
云霁紧张地点点头。
云安缓缓道来:“张殊南的家人死于战乱,他无依无靠,逃难来的南边。幸好天资聪颖,没学过一天画,下笔却神乎其乎。爹爹有一回见到他的画,疑似天人之作,当即便要见他,由人引路长途跋涉至雁荡山,张殊南就住在山中的破草屋中,那年他才八岁。”
“所以爹爹决定资助他念书?可是有了爹爹的资助,他为什么还要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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