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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道情(50)

作者:金陵美人 阅读记录


林娘子替云霁掖好被子,与云安一同往外走,“她的性子,是要吃点苦头才能压住的。”

云安的余光擦过桌上的磨喝乐,脚下一顿,奇怪道:“云霁什么时候有的这个磨喝乐?”

阿盈随口接道:“诶,不是昨晚上——”

她也不是傻子,立刻就反应过来,昨天夜里看见的黑影不是大郎君。

云安更奇怪了,追问:“昨晚上怎么了?”

阿盈支支吾吾地傻笑,林娘子瞥了一眼磨喝乐,扯开话茬:“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你妹妹了?”

云安叹息道:“同妹妹比,我就是根草。这样的磨喝乐没有千钱是下不来的,上回我同爹爹说想换 一套笔墨,爹爹愣是没答应,还说——”

“张郎君用最普通的笔墨也能写出一手好文章。”

云安连连点头:“对对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母亲是如何得知的?”

林娘子微笑道:“因为我也是这样想的。”

*

止疼药剂的效果逐渐减弱,膝盖上的疼痛感越发明显。云霁整整睡了两日,第三日清晨在疼痛中醒来,睁着眼睛痴愣愣地看床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屋子。

她灵台昏昏沉沉,想要起身,却发觉自己两条腿重若千斤。

云霁无奈下只能张嘴唤人,嗓子哑的像是被石子打磨过一般,“小宜……”

小宜听见动静,立马扑了过来,又是笑又是抹眼泪的,“二娘子,你终于睡醒了,可担心死我了。”

云霁点点头,说话的声音很轻,没什么力气:“扶我坐起来,我还想喝水。”

“好好好。”小宜架着她稍微往上挪了挪,又拿了两个软枕过来,等等云霁坐稳了、靠实在了,她才转过身子去拿水。

小宜坐在榻边,小瓷勺舀着蜂蜜水,一勺一勺地送进云霁的口中。

她当真是渴极了,一碗蜂蜜水毫不费力地就喝了个干净。

“还想喝。”云霁看着小宜,干瘪的两瓣唇总算是有了点血色。

小宜哄道:“才睡醒不能喝太多水,二娘子饿不饿,想不想喝粥?”

云霁摇摇头,掀开被子看到被纱布缠绕的双腿,明白为什么刚才起不来了。

“二娘子不必担心,宋大夫说只要按时吃药换药,好好修养,不出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云霁舔了舔嘴唇,故作轻松道:“这是谁包扎的,也太丑了些。”

小宜咳嗽一声,尴尬道:“我先前也没学过包扎……”

她勉强地笑了笑,将目光又挪到了桌上摆放着的磨喝乐上,下巴扬了扬:“把那个拿过来。”

小宜去拿磨喝乐,递给云霁,“这是谁送的?大郎君将二娘子从祠堂里抱出来时,手里头就一直攥着。”

云霁的头朝里头歪了歪,小宜只能看见半个侧脸。

她想在殊南哥哥对阿盈说的话。

手里还是攥着那个磨喝乐,指尖一厘一厘地抚摸过莲花的花纹,心里的那点委屈难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人浸在里头,溺的难受。

眼周红了一圈,尽管如此,云霁还是极倔强地说:“当然是大哥送的了,大哥是最疼我的了。”

小宜晓得二娘子在难受什么。

在二娘子昏睡时,阿盈已经将张郎君的绝情一字一句地说与她听了,甚至还模仿了张郎君冷漠地神情与语调,让她不得不信。

小宜看着小姑娘,她这两日瘦狠了,青丝蜷在锁骨上,脖子上青筋淡淡。她坐在榻边,安慰道:“张郎君或许有他的苦衷。”

云霁默了一默,平且慢地说道:“我以为他是真心待我好,我心里自然也是拿他当亲哥哥看的。他同我讲道理、监督我练字;他去大明山找我,买了糖果子给我吃,又亲自背我下山——”

她嗅了嗅鼻子,转过头看着小宜,一双眼湿润润的。

“我们还击掌为誓……”

云霁笃定道:“他对我这样好,是不是为了讨好爹爹?”

小宜看着心都要揪成一团乱,捏起一张软帕轻轻替她擦去泪珠,“二娘子,咱们实在不必为了外人伤心感怀啊。如今你既然晓得了张郎君的为人,往后的日子只当他不存在,是个无关紧要的死物。有这么多人关心、喜欢您,不缺张殊南这个伪君子。”

云霁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我还是很难受,他怎么能骗我呢?”

小宜劝道:“二娘子还小,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您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若是将每一个都记挂在心上,一颗心岂不是得撑炸啦?”

“您同张郎君,还是有许多快乐的回忆的,不是吗?二娘子只是恰好看到了张郎君不好的一面。”小宜安抚似得拍了拍她,缓声道,“他只是与您擦肩而过的路人。”

道理虽如此,以云霁的年纪却很难释怀,她打绕着指间卷的一缕发,默不作声。

小宜温声道:“我去拿点粥来。”

她前脚刚出门,小姑娘后脚就拿起磨喝乐,虔诚地许愿:“张殊南这样坏的人,一定考不上状元。”

说完后她又有些后悔,还有点心软,张殊南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叹息一声后补充道:“让他考第二名吧……不是状元就好。”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张郎君的小尾巴不见了◎

大抵是因为受了委屈, 云霁这回破天荒地格外老实,整日里窝在床上,愣是没哼哼一声。

在云怀为的授意下, 各类补品膏药流水似的淌进雩风轩。这还不算完, 怕女儿无聊,请了瓦舍里的“说话人”来家中讲评书、说故事。

这一日“说话人”在院中讲完一段, 屋子里坐着喝茶的云怀为很是讨好的问云霁:“这一段说得好,乖乖觉得如何?”

床上的云霁不仅记恨跪祠堂一事, 心里还怪云怀为将张殊南领回家里住。

她手里摆弄着一个木兔子, 不温不火道:“我觉得……也就一般。”

第二日,院子里说书人就换成了戏曲班子。

为此, 林娘子暗地里没少同云安打趣:“你爹爹一身文人傲骨, 只肯在小女儿面前折腰。”

好不容易挨到半个月后, 宋大夫来瞧过后, 点点头:“嗯,这回养的不错, 可以下床活动了。”

当天夜里就拆了绷带,云霁舒舒服服地沐浴后坐在妆镜前梳头发, 小宜过来问:“二娘子明早要去水云间吗?”

云霁的眼神暗了暗, 把梳子撂进抽屉里, 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去,这都躺了半个月了,明日出去逛逛。”

她又走出屋子, 站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 仰头看星星时, 轻轻地有一句:“往后都不去了。”

十岁的小姑娘哪里懂什么释然、放下, 很固执地要同张殊南“恩断义绝”。

*

秋阳杲杲, 万里无云。

梧桐树上的一片黄叶打着旋落下时,转眼已是秋季。

二娘子疏远张郎君的事,云府众人心照不宣。

原先三个人形影不离,云水间里热热闹闹,一片欢声笑语。二娘子总爱跟着张郎君跑,脆生生地叫着“殊南哥哥”。

可是自打二娘子伤养好了后,她就再没去过云水间,老爷知晓此事后也只是摆摆手道:“云霁不爱去,便不去了。”

打扫回廊的小丫头说:“就前两日,我瞧见二娘子与张郎君迎面相碰,二娘子冷着脸就走过去了。”

院子里浇花的小厮补充道:“若是张郎君在院子里,二娘子都是避着走的,跟躲瘟神似的。”

三言两语间,众人得出一个结论:不知是什么缘由,但张郎君的小尾巴不见了。

云安不止一回地问过张殊南:“你到底怎么惹她了?按理说,是你把她从大明山背回来的,她不是恩将仇报的性子。”

张殊南垂眼看书,平静道:“小孩子的脾气阴晴不定,不必挂怀。”

云安想了想,这话放在云霁身上倒也没错,毕竟她从讨厌张殊南到亲近张殊南,也只用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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