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可道情(177)

作者:金陵美人 阅读记录


风扑扑地吹在脸上,她斟一杯苦酒,又好气又好笑。他分明是回来提亲的,又为何憋着不说?两杯酒下肚,又觉得委屈,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没好好地说上两句话。

身后有动静,云霁没有回头看,直到那人站在了身边,淡淡沉香混杂着酒气,出乎意料的好闻。

“云霁,好久不见。”张殊南还是一贯的开场。

“托你的福,我好得很。”私下里,她也不再客气,特意加重了四个字,“平平安安。”

每回张殊南写信回来,对她只有寥寥五字:问二妹妹安。

张殊南眺看湖中雨色,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侧脸,认真询她:“你在怪我?”

“对啊。”云霁转过头看他,触目之时,有片刻轻怔,“我在怪你”

张殊南没想到她如此直白,仔仔细细看她,笑着点头:“那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云霁诧异道:“这怎么好随便原谅,必须要再分开七年,由我写信问候,三四张纸上写的密密麻麻,只在结尾写上“问张殊南安”这五个大字,我才能解气。”

他绷不住笑了,几乎失礼的去拽她的袖口,轻轻又轻轻,一下再一下:“我当真是苦等了七年,你怎么忍心再叫我蹉跎七年?”

绯云立刻漫上耳尖,她没有立刻回话,只等着张殊南的下一句。

“云霁,你可愿聘我为夫?”他眉目认真,一字一顿道。

她微有愕然,一瞬间便明白了他话中的尊重,认真回道:“我也不是很想冷冷清清一辈子。”

下一刻,张殊南眼底掀起浓浓的笑意,伸手去摸她额上的掩鬓,极克制地只拨弄了几缕碎发,又说:“你今日真的好看,那我们就在江南完婚,我再陪你住上几个月,等到来年开春再动身回京。”

云霁害羞之余,疑惑道:“官家准许你这么久的假吗?”

张殊南的指尖最后落在她的眉骨上,轻笑:“我同官家说,要回家娶妻。官家本就挂念我还未成家,一听这话便大方的准了我半年的假,还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待新妇。”

“好啊,你算计我?”她佯装生气。

张殊南的眼睛一刻也没从她的面上挪开,笑说:“有人愿意上钩,便是好骗术。”

云霁忽然往后一退,拉开些距离问他:“你说,是我更好看,还是京城里的娘子们更为出色?”

张殊南摇摇头,无比诚恳道:“我从不看京城里的娘子们。”

……

“张殊南,你故意哄我是吧?我看你油嘴滑舌的本事渐长,刚才说的不作数,明日再谈吧!”云霁脚下飞快,一溜烟的跑掉。

张殊南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懊恼,早知道不听云安的鬼话了。他还大言不惭的打保票,说最了解自家妹妹。

罢了罢了,明日再好好地哄一哄吧,张殊南无声一笑。

他们来日方长。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独舟逢岸,暗室燃灯◎

秋日的晴空, 是清明庄严的蔚蓝色,像是柔软轻盈的锦缎,长拖拖地卧在众人的头顶上。

端明殿学士与云家二娘子的婚礼远比众人想的简单, 没有豪掷千金, 也没有宴请全城,关起门来自家热闹, 简单却不失隆重。

只因为云霁的一句话:“我与殊南是两情相悦,是生死与共, 不必给旁人注视, 也不需他们见证。”

云父起先不肯答应,在张殊南面前数次提醒, 谁曾想这个女婿是最惯云霁的, 事事依她, 没有半个不字。云父不禁同林夫人感慨:“这俩孩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咱们也没道理再说下去。”

成婚那日,那是个绝顶好的明媚晴天。

虽说一切从简, 但该有的仪式总是不能缺的。新人拜过天地, 便要入洞房了, 婆子引着云霁坐在床沿,再请张殊南坐在一旁,示意新郎官用左衣襟压住新娘的右衣襟, 男尊女卑, 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

张殊南没动, 和颜悦色道:“我与夫人, 没有谁尊谁卑的说法, 若是细究,我情愿她压我一辈子。”

云霁在扇后轻轻笑了一声,是欢喜的笑。

他这话说完,屋内的丫鬟婆子们没有不高兴的,她们都是云家的奴仆,见自己二娘子格外得姑爷宠爱,打心眼里高兴。

喜婆端上合卺酒,新婚夫妇对饮,而后又将杯子扔在地上,好巧,一仰一俯。

“哎呦,阴阳和谐,子女双全,可喜可贺”喜婆脸上都笑出了褶子,讨喜的话一股脑儿的倒出来。

结发时,张殊南去解她侧髻的一缕发,轻声道:“今日你我结发为夫妻,从此恩爱百年,不猜疑,不嫉妒,不疏离。”

云霁静静回望,微微一笑道:“你我同心,至死不渝。”

洞房礼成,没能给新郎官再多坐一会,张殊南就被唤去屋外喜宴陪客人。

小宜坐在床边的脚蹬上,托着下巴,一脸羡慕道:“姑爷对二娘子可真好。”

阿盈走过来笑话她:“回头让二娘子也给你物色一位郎君,就按照姑爷的脾性找,准错不了。”

云霁拿扇沿去敲她的脑袋,正色道:“你要找一位与你相互了解的郎君,常常容忍,时时敬爱,方能长久。”

小丫鬟们随声附和,新房内一片欢声笑语,并不逊色外头的酒席。

黄昏落的很快,这边刚轰轰烈烈地染红半边天,那边莹白如玉的圆月就挂上了天。

张殊南不胜酒力,三巡酒未过,就已跌跌撞撞,满嘴糊话了。俗话说得好,同样的招数使了第二回,也就不新鲜了。第一回正是云安使的,他四平八稳地坐着,等着看张殊南的笑话。

张殊南歪在椅子里,嘟嘟囔囔道:“我不胜酒力,请......请大舅哥替我向诸位敬酒吧!”

大舅哥是谁?

云安先是愣了一下,过了一会,亲友们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他恍然大悟,按辈分,他确实是张殊南的大舅哥。

在场亲友们哪能不晓得新郎官的小心思?罢了罢了,只要今日有酒喝,有热闹凑,管他是新郎官还是大舅哥。

“好好好,就由大舅哥代劳。”他们哄笑着去围云安,流水似的酒杯往他嘴边送。

张殊南在仆人的搀扶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脚下急急切切地往新房去了。

“新郎官来了,请给喜钱,才准进屋。”外面传来一阵阵哄笑,张殊南出手阔气,她们也没有继续阻拦的道理,于是齐声说:“新郎官请进门。”

“吱呀”一声,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张殊南走进了洞房。

暖黄灯光下,云霁仍旧坐在床沿上,一双清棱棱妙目,直盯着张殊南瞧。张殊南也坐了下来,毫无顾虑的去捉她的手,掌中缓缓施力,偏头相看:“今日累不累?坐过来,我替你卸了这华冠。”

他引她去妆镜前,动作又轻又缓,仔细地拆她发间珠翠,视线通过铜镜望她的眼睛。

“你怎么回来的这样早?”云霁抿着笑问他,“怕不是又用了“不胜酒力”这一招?”

张殊南调笑道:“你可冤枉我了。我那大舅哥人善,怕耽误自家妹子的洞房花烛夜,便主动替我挡酒。”

他说话时,手掌就稳稳当当地贴在她的脖颈处,滚烫的厉害。

云霁垂眼不敢看铜镜,又忍不住笑骂他:“你管他叫大舅哥,羞不羞?”

“哎呀——”云霁一声惊呼,张殊南拦腰将她抱起,直往床榻去,压着笑道:“我与他,各论各的,夫人还是想些正经事吧。”

大抵是独舟逢岸,暗室燃灯,经年夙愿终成真,记不清日间的诸多劳累,尽将浓情恩爱藏进彼此心间。

第二日清醒时,犹能记得最后一轮相亲相拥,恨不得将对方融入骨血,寸寸珍爱。

可是睁眼看见的,仍旧是闺房的素净帘帐,身旁冰冷,毫无半点新婚喜庆。

雾茫茫的天……细雨依旧落个不停……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