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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道情(145)

作者:金陵美人 阅读记录


守庙仙使手捧姻缘册,步履蹒跚地走到俩人面前:“这本姻缘册自女娲娘娘陨落后,就不曾添过一笔。今日有幸见证,小老儿也算圆满了。”

文昌执笔写下“张殊南”,递笔给玄女时笑说:“韩自中还与我争过一回,如今他再也争不过我了。”

玄女慢慢写下“云霁”两字后,姻缘册自手中飞出,径自飞往女娲娘娘神像手中,消失不见。

玄女不解地看向仙使,他笑道:“玄女娘娘是神界最小的孩子,今日您将姻缘登记在册,姻缘册的使命业已完成,自当消失于世间。”

女娲娘娘含笑看她,笑中有着驱散黑暗的光亮,直抵心底。

玄女虔诚地跪下,在心中默默祷告:“我的女娲娘娘,请你庇佑文昌帝君,庇佑我的殊南。我只愿他,从今往后,仙途平坦,香火不熄;情缘美满,和如琴瑟,儿孙绕膝。”

“再不识我。”

-

走出女娲神庙后,在神道上,文昌突然问她:“你刚才向女娲娘娘求了什么?”

玄女还浸在悲伤里,心不在焉道:“没求什么。”

“他们终得圆满,我们应当高兴,不是吗?”文昌牵起她的手,用她的话安慰,“凡人只活一世,可我们做神仙的,有万年,万万年的岁月可以相对。”

“小星君,帝君,还是殊南。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该如何回报呢?”玄女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

文昌对上她的视线,坚定道:“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有多么值得让我付出,毫无计较,赴汤蹈火,纵死无悔。”

玄女眼里闪过动容,笑着说:“你是不是故意哄我高兴?”

倘若你知道,我是带着必死的决心,与瞒你永生永世的决定与你在一起,你是否还会觉得值得?

“臣所说字字属实,不敢欺瞒娘娘一句。”文昌抚摸她的脸颊,在额头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像是在做梦,生怕明日一醒,你就变卦了。”

“那你就跪在女娲娘娘的神像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她为你做主。”她含笑凝看,眼波流动,“从前我在神界,只听她的话。”

俩人并肩而行,走得又缓又慢,恨时间不能停滞,将此刻永远镌刻。

“我舍不得告你的状。”文昌偏头看她,“若你变卦了,我就等着,等你回心转意。”

玄女笑得高兴,将头搭靠在他肩膀上,她今夜格外感性,情真意切:“三十万年漫长神生中,我从没想过会有今日,所有的喜悦、悲伤、忧愁都与同一个人有关。”

文昌愣了一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很高兴。”

“你怎么突然嘴笨?”玄女凑过去看他,鼻尖差一点就要碰到,笃定道,“你害羞了。”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坏笑道:“啊,巧舌如簧的文昌帝君,竟然也会有嘴笨说不出话的一天?”

“我是喜不自胜,难以言说。”文昌红着脸强调。

玄女借着月光去看他的脸颊脖颈,好胜心作祟,非要同他争辩个高低:“脸红的像螃蟹,分明是害羞了。我看,往后你也不必叫文昌帝君了,改名叫嘴硬帝君好了。”

文昌思来想去,只想出一招去堵这张咄咄逼人,让人又爱又恨的嘴。

揽腰抱来,封唇堵话,留下一句:“紫微宫缺一位口齿伶俐的帝后。”

她恶狠狠回吻,吻得也深,掠地攻城。好不容易能换口气,赶忙喘着气说:“谁要管你的烂摊子,不如做我的神君。”

追云逐电,移步换形,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昆仑山。

文昌将她扑进柔软的床榻里,玄女又将他掀翻,轻松压制在身下,双手环外在颈后,笑说:“你赢不了我,还是乖乖做神君吧。”

“不许离开昆仑山。”她的指尖抵着文昌眉心,“不要离开我半步。”

床榻边的琉璃灯被扬起的轻纱笼罩,昏暗不明,文昌抬手抽出她发间白玉钗,乌云尽散,如瀑般柔顺地垂在胸前。

文昌的指痕自她的眉眼慢慢滑落至脸侧脖颈,没有急不可耐,只有寸寸珍爱,最后停在锁骨上,衣领处,语气几近恳求:“从今往后,要为彼此珍重。无论前路如何,不许瞒我,更不能抛下我。”

“好啊。”她应的模糊,凑近主动索吻,无数言语都凝在其中。

衣衫被剥,赤诚相对,他将她裹在红袍中。

额头相抵,鼻息渗进彼此,他轻说: “来不及为你准备喜服,可委屈?”

“这不是吗?”玄女垂目看衣,“我很喜欢。你是我见过,将红衣穿得最赏心悦目的神仙。”

话音刚落,文昌扣着她的后脖,重重吻在肩上,吻迹深入,顺颈而下,她气息难匀,时断时急,溃不成军,全靠他的力撑着。

叠影在榻上,他不再克制,几乎要将全部奉上,她虚虚浮浮地伸手去摸他的脸,一滴热泪顺耳入鬓,声线破碎:“有爱一场,不枉三十万年漫漫神生。”

事后相贴相拥相慰,心鼓能闻,十指紧扣,他眼中皆是这个人。

潮红未褪的脸压在揉皱的红袍上,细腻的汗点在鼻梁,更显得艳丽动人。

文昌静静地看着她。

“我累了。”她挪开视线,如今反倒害羞。

玄女睡在文昌的肘弯里,睡睡又睁眼,反复确认:是他,他还在。

文昌轻吻在她额际,只为安心,“我在,一直在。”

不知睡去多久,她并未得到一场好梦。

梦中还是大雪纷飞的须弥山,还是阴沉潮湿的浮浮居。

更多的张殊南,她就站在书桌旁,一次又一次的看他戳瞎双目,他的血好像溅进了她的眼睛里,灼烧的痛。

有人在喊她。

一声玄女,一声云霁。

她猛地转过头,却空空如也。

脚下坍塌,她坠入深渊,四周燃起熊熊烈火,罗睺如鬼魅般如影随形。

“我快找到了。”罗睺阴森森地在耳边低语,“他死的好惨,一点一点的被烧成灰烬。你是灾神,跟你在一处的人,总没有好下场。”

“住嘴。”她厉声呵斥,“你才是灾魔。”

“神界众神,你的丹鸟,张殊南……”罗睺忽然叹了口气,“还有文昌帝君。你总是这样,一点儿都不自知,认不清自己也就罢了,还要去祸害旁人。”

“不是!我不是!”

烈火烧灼,左右四周处处是熟悉面庞,他们一声一声唤着,凄厉地惨叫。

火舌顺着裙角舔了上来,她被牢牢禁锢,急惶惶地吞噬,像要点燃她的神魂。

“云霁……我不想死……”她仿佛听见张殊南痛苦的哀嚎,而手里赫然多了一抔焦土,尚有余温。

“不,我不会让你死。”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顿时清醒,猛的睁开眼,额头上有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梦境与现实重叠,文昌的脸逐渐清晰,他在看她,带着一点审视。

文昌将她搂来怀中,问道:“梦见什么?”

如果上一次是梦话,这一次是什么?

她惊魂稍定,将脸颊贴靠在他起伏的胸膛,感受脉搏的跳动。

“我做噩梦了。”玄女轻声解释,“不想回忆。”

在玄女看不见的地方,他两眉未松,心事沉沉。

他很肯定,她在瞒事。而这件事,一定与他有关。

“你是不是瞒了我一些事?”文昌问。

玄女紧闭双眼,轻飘飘地:“我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无声无息地睡过去,文昌却再无睡意,天蒙蒙亮了,茫茫白雾中似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天光大亮时,昆仑山响起了低沉绵长地钟声。

玄女被钟声吵醒,揉着脑袋坐起身,下意识去摸身边,床铺已凉,空荡荡的。

“文昌?”她立刻清醒,捞起地上外袍,来不及穿鞋,赤脚跑了出去。

文昌衣衫整齐地坐在外间,正在看山下排列整齐的女仙,今日是她们飞升后拜见西王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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