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府坐落在京城麒麟街内,距离康平街只有两条街,不算远。
开宴的时候,许多京中的夫人都携带子女一同而来,这样的宴会,明面上说是宴,实则还带一点给自家子女相看的意思。
第35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大奉男女成婚都早, 十六便可,这还是京城及笄的规矩,有些地方不论这些, 更小些十四五岁都可以, 所以十三便能定亲, 还有些生下来便有娃娃亲, 子女又都多, 家家户户都有妻妾, 少的四五个, 多的十几个, 故而每年宴上都极多的妙龄男女。
廖府极大,比陈府还要多出两个进门,这样的府门都会有专门会客的花园和前厅,夫人们都去前厅间坐着, 适龄的姑娘少爷们则去花园处转一转。
而他们刚进廖府的时候,廖府的夫人便会站在府门前迎客, 他们会简单打一个照面。
虞望枝和陈听柳随着陈夫人进廖府的时候, 虞望枝明显感觉到站在廖府门口的廖夫人仔细看了看她。
虞望枝绷直了脊梁, 没敢去看那位廖夫人。
等他们入了花园之后, 虞望枝还瞧见了那个小书生, 他不再穿着一身简单书生袍, 而是一身圆领浮光面锦衣袍, 腰佩玉带钩, 足踏锦缎靴, 他本生的清秀, 这样一被妆点起来,竟也显得有几分矜贵来。
他看向虞望枝, 然后对着虞望枝腼腆的笑了一下。
虞望枝心里便清楚了,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转而去与陈听柳打听这个小书生。
“你说廖府的二少爷?”陈听柳当时拿毛茸茸的团扇掩面挡风,凑到虞望枝耳畔道:“这个小少爷行二,是嫡出,叫廖寻海,但上头有个庶出的哥哥,极本事呢,在锦衣卫里坐二把手。”
“廖寻海有官职在身?”虞望枝心里凉了半截。
这种出身,她估摸着是配不上了,就算她不是二嫁女都勉强,更何况她还是呢。
“他暂时没有官职在身,还没考上进士呢,只是秀才,但是再等两年,他父就可以为他求一个官儿来了。”陈听柳小声说道。
大奉有三种法子成官,一个是靠自己,文官硬考,武官硬打,一个是靠门路,花钱买或者给人做幕僚,等人家赏个官身,最后一个,也是最简单的,就是靠祖上蒙荫。
父辈如果有做官的,可以给自己的儿子也寻个官,这是律法允许的,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是官职世袭,只要是个男丁,五官齐全没有残疾,稍微懂一些诗书律法,就能寻个官职来。
廖寻海父亲是二品官,给他寻一个官职简直轻轻松松。
虞望枝听完陈听柳的话,心想,好啦,悬着的心总算是死啦,剩下的话便不必再问了。
她如果是廖夫人,也绝不会让自己有大好未来的儿子娶一个她这样的妻子的。
虞望枝向来是个聪明的姑娘,在这一块想的分明,所以整场宴会都没有再去看廖寻海,就只当自己痴心妄想了。
而偏偏,这场宴会她还不得安宁。
因为她居然又瞧见了柳玉娇。
柳玉娇正坐在凉亭中,跟一帮京中贵女坐在一起,手捧着孕肚,笑着和一旁的人说话。
虞望枝一眼瞧见柳玉娇,便想起来之前柳玉娇在墨香街和她发的那一通疯,突然福灵心至,凑到陈听柳耳边问:“那个柳玉娇跟谢流风,可相熟吗?”
“未曾听闻。”陈听柳惊了一下:“你为何这么问。”
“之前我瞧见他们俩在墨香街说话来着,拉拉扯扯,瞧着有点奇怪。”虞望枝小声说。
她居然今日才想起来这么一茬儿!
“未曾听闻。”陈听柳赶忙摇头:“你可不要胡说,要当心,这种话若是传出去,落到人家耳朵里来,人家是能打上门来找你麻烦的。”
第36章 再见土匪
“京中女子最重名节, 传出去些胡言乱语,可是能影响姑娘婚嫁的,更何况, 柳玉娇已经嫁人成婚了!这话传出去, 岂不是要引婆家不喜?”
陈听柳小声道。
提起来婆家...虞望枝想起来漠北那些乱事, 便顺从的闭了嘴, 没有再说这些。
漠北那些事要是翻出来, 柳玉娇应该能跟她拼命。
而陈听柳倒是多说了几句:“听闻柳玉娇的夫家有点本事, 都被安置到漠北去了, 又凭着自个儿的能耐爬回来了。”
虞望枝嗯嗯的应了两声, 没敢开口,只在心里想,她可千万别碰上林鹤吟。
纠缠的她想吐。
至于柳玉娇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她到现在还觉得她跟柳玉娇之间只见过一次面, 没有什么仇怨——至于柳玉娇跟谢三公子是不是真的...她也没兴趣查。
反正跟她没关系。
她们俩小姑娘坐在一颗树下品茶谈花,倒是自在。
而坐在对面的柳玉娇从落座后, 目光就没有从虞望枝的身上挪开过。
她把谢流风对她的所有冷淡和厌恶都归结到了虞望枝身上, 她想, 只要没有虞望枝了, 谢流风一定会喜欢她的。
无能的女人, 总是将所有愤怒牵扯到别的女人的身上, 她在谢流风身上投入太多了, 越是得不到, 越是想要得到, 人一旦被嫉妒和不甘冲昏了头脑, 那就会做出来很多错事。
自己都控制不了。
柳玉娇的目光恨恨的从虞望枝的面容上收回来,低头饮了一口茶, 静静地坐等宴会结束。
她今日,便要让虞望枝知道,谢流风是她的。
谁都不能动!
——
虞望枝对此浑然不知。
她只想着与陈听柳坐到宴席散了,便离开此处。
她们俩在此吃吃喝喝,直到某一刻,宴席上稍微有了一点小骚动,似是有人中途参加了这场宴会。
宴会是午后未时开始的,一般客人这时候都已经到了,而此时已经是申时左右,什么样的客人要晚一个时辰才到?
实在是有失礼节。
而且,就算是晚一个时辰,这客人来也该是悄无声息的加入这场宴会,但是瞧着人群吵闹的样子,那客人似乎还引起了些许喧哗。
怎么看都是不太有礼的样子。
虞望枝和陈听柳抻着脖子看了一会儿,远处的花园间正走进来个人影。
花园草木葳蕤,四月新春已至,一片嫩绿之间,来人身影被隐在其后,只能看见一件红衣艳艳的官袍。
随着他走动,衣角摇晃间,周遭的动静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没人出声了。
虞望枝觉得诧异,凑到陈听柳旁边问:“怎么像是恶客?”
“倒不是恶客。”陈听柳压低声音,轻声道:“只是有点那个罢啦,你不知道的,这个廖府的老廖大人原先娶过一房妻子,贫穷夫妻,后来又遇到了现在的这个廖夫人,便停妻另娶,上一个妻子便休掉了。”
“但是上一个妻子还生下了个孩儿,这孩儿留在了廖府,便是廖府的庶长子,因为停妻另娶这件事儿并不好看,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但是前段时日,这廖府的庶长子在外立了功了,回来被圣上提拔,现在已是南典府司的指挥使了,特别厉害,算四品,武将中,已是极高了,这个事儿一出来,京中才将廖府那点陈年旧事翻出来数道。”
“这庶长子一立了功,在廖府反倒地位尴尬起来了,廖府的老廖大人、廖夫人还得避让着他些,听闻他以前都不回廖府,也不知道他今日为何回来。”
“我娘还跟我说,这廖府的庶长子跟廖府离了心啦,以后也过不到一块去的。”
陈听柳在她耳朵旁边碎碎叨叨的念了半晌,几乎把廖府的家底儿全给念出来了,京中人都是一个复杂的网,一些家私很难瞒人,只要有一点苗头,别人都能察觉出来。
虞望枝以前对京城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只随着陈听柳的目光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