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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映山当时正在厢房内写请功表。
请功表上,林鹤吟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一向是言出必行之人, 既然说要给林鹤吟一个表功的机会, 就一定不会骗林鹤吟, 这份请功表, 他会给林鹤吟交上去。
当初他的计划, 是在回京城之前, 坦白身份, 把林鹤吟和虞望枝之间的事彻底断了, 叫林鹤吟再也别想纠缠虞望枝, 但是虞望枝中途逃跑, 他沿途寻人,便把这一件事给耽误下了。
他从漠北离开的时候, 那林鹤吟给他写的信都快堆满一个木匣子了。
现在,人是不可能还回去了,只能先将请功表交上去了。
他一封请功表才刚写完,外面的锦衣校尉便进来,与廖映山高声汇报道。
“有了虞望枝的踪迹。”
汇报时,锦衣校尉小心地觑了一眼廖映山的面。
廖映山面色平淡,似是没有任何波澜一般,但是若是仔细瞧,便能看见他额头起跳的青筋,看到他上下滑动的喉结,看到他发颤的毛笔尖。
笔尖上一点墨汁甩下,整个请功表也就作废了。
上交的请功表必须干净,不能有任何涂改,需要重新再写一份。
廖映山平静的拿来了另一张纸。
一旁的锦衣校尉则斟酌着,继续说道:“得来的消息是,两日前便进了京,但进京之后便找不到人了。”
“她使用了假的牙牌,但是入了京之后,假牙牌再也没有投宿过的痕迹,所有客栈都说不曾接待过这么个人,所以,虞姑娘可能是投到了某户人家中。”
京城大,人潮涌,京中找一个人,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廖映山已经提笔写了另一张请功表。
“找。”他道。
锦衣校尉低头应了一声“是”,转而出了厢房间。
当天辰时,廖映山已带着所有找揉纹清水文追更价君羊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回来的贡品回了北典府司,由北典府司指挥使接受后,带着他和他的请功表,进了宫。
他在漠北苦熬半年,贼寇伏诛,贡品皆回,功劳不可谓不大,元嘉帝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悦,当场召见廖映山,提了廖映山为南典府司指挥使,官升两级,位列当朝三品。
至于请功表中的林鹤吟——
当时恰好有与柳府有私交的人在场,听了林鹤吟的名字,当场开夸,元嘉帝大笔一挥,调遣回京,划至鸿胪寺做主蒲,六品小官,但比之遥远的漠北的七品县令,也算得上是飞升了。
时至于此,似是皆大欢喜。
唯有一个虞望枝。
唯有一个虞望枝!
从皇城宫中出来,廖映山心头便憋了一口火。
他先走马上任,短暂的在同僚的庆贺与忙碌的公务之间转了几天,随后,开始不断着手,去找虞望枝。
他一个人不行,但他手底下握着南典府司。
他手里有大奉最严密的网,就算是京中人潮如海,也总有被他一瓢一瓢捞完的那一天。
他不信,他这都捞不出一个虞望枝。
——
巳时初,京城。
元嘉七年,大奉常与西蛮争斗,但并没有大规模爆发战争,江南偶有水患,但伤亡不重,对于国家大势来讲,目前只是时有波澜,总体来看,国泰民安,民兵富庶。
而京城,天子脚下,万物竞择之地,世间最新鲜,最好玩儿的东西都挤在了这里,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有时候都要看的眼花缭乱,何况是初来京城的虞望枝。
陈家二姑娘一大清早便来寻虞望枝,把虞望枝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来带虞望枝出去玩儿。
虞望枝生的太好看了,似是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怎么打扮都好,陈家二姑娘便生出了喜爱之意,围着她转来转去。
表姐香香软软的,这要是领出去,不得被人羡慕死!谁家的姑娘能有他们家表姐好看呀!
陈家二姑娘名陈听柳,性子颇为豪爽,觉得虞望枝是从漠北杂乱之地来的,一定吃过不少苦,又觉得自己是东道主,一定要照顾好她,所以对虞望枝十分照顾,分明与虞望枝一样的岁数,但却以“长姐”自居,待到虞望枝妆点好了,便拉着虞望枝去马场骑马。
“三月时候,草长莺飞,正适合骑马。”陈听柳是学过君子六艺的,极善骑射,兴高采烈的拉着虞望枝去了马场,道:“我很多闺中密友都喜欢在马场玩儿,我们俩一道去,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
因着要骑马,所以虞望枝今日换下了繁复的襦裙和满头簪发,穿的是一套利索的女子武夫劲装,脚下踏着一双小皮靴,发鬓高高束成一束吊起。
她本就生的艳丽逼人,再一换这样英气十足的衣裳,便显得格外朝气蓬勃,浑身都透着一种葳蕤茂盛的气息,似是枝丫嫩绿的小树,嫩芽新春,何其惹眼。
这要是拉出去,能把京中的小郎君们迷死。
偏生虞望枝还羞臊,她夸一句,虞望枝便红一些面容,叫人忍不住想捏一捏她可爱的脸蛋。
陈听柳简直喜爱死她了,若是虞望枝是她的亲妹妹该有多好!
她拉着虞望枝从陈府出来,两人坐马车,一路穿过喧嚣热闹的街头,奔向了京中的骑马场。
京中骑马场多在外城郊区,由人包下一大片广地,其边缘围上围栏,内种植草地,再养上百匹壮硕的马,其内建造客栈与长亭,供人歇息玩乐。
大奉以武立国,以上马战敌为傲,所以皇孙贵族都要学骑马,男女皆如此,偶尔还会举办大型马球赛,所以去跑马场是大奉豪门贵族间的一种常见娱乐。
跑马场很大,有专门的马厩,里面养着良驹宝马,还有特别适合初学者、性格温顺的矮脚马,陈听柳带着虞望枝去选,虞望枝挑了一匹纯白的矮脚马。
一旁牵马的马奴将矮脚马牵出来,退让到一旁,让虞望枝自己翻身上去——这马温顺极了,虞望枝骑上去的时候也不反抗,老老实实地慢腾腾迈着蹄子在草坪上走。
“虞表姐以前骑过马呀。”陈听柳在一旁,瞧着她骑马的姿态,道:“还颇为平稳。”
虞望枝眼前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以前骑过马...也只是在那土匪的怀中骑过马,廖映山骑马一向凶猛,他也从不在平地上骑马,都是在山间崎岖的小路,在雪海中驰奔,他骑马时也不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马上,而是微弓着身子,抬起腰腿、半骑在马上的,狂风呼啸间,她的头发都会被吹乱。
她哪里会骑马?她只是见过了廖映山骑马,所以有模有样的学一学罢了。
“我...以前骑过一些。”虞望枝迅速把那个讨厌的身影从脑子里挖出来,转而与陈听柳说道:“漠北那边,马很多的。”
一旦下了雪,乡村的路都会被埋上,人走不出二里地,就会被冻的面色铁青,所以有马的骑马,没马的骑驴,甚至骑牛的都有。
陈听柳就是京中养大的富庶姑娘,甚至都没有出过京城,她是不能体会到漠北的贫瘠的,虞望枝也没有讲那些,只与陈听柳一道继续往跑马场的草坪上走。
跑马场分为马球场和走马场,马球场是一群人骑马打球,走马场便是随意在马场上走来走去,跑来跑去,互相不干涉。
马场建造的颇好,远处还有湖泊,可以绕着湖泊骑行,烟波浩荡间,虞望枝与陈听柳俩人聚在一起,吹着风聊着天。
多数都是陈听柳在说,她本就出生在京中,对京中处处都熟悉,不管草场上经过什么人,她都会远远的指一指,然后跟虞望枝说两句小话。
比如这家的小姐,虽然瞧着很温婉啦,但其实性子很善妒,有了个未婚夫,人还没嫁过去,便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未婚夫原先的通房小妾啦,将人家有了身孕的小妾活生生打死,人家未婚夫不干了,现在闹着要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