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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望枝又羞又恼,眼眸里含着泪花,在他晕倒后,艰难推开他沉重的身子爬开,含着泪回头,凶巴巴的抽了他两耳光,算作泄愤。
冰凉柔嫩的柔荑抽在男子滚热坚硬的脸颊上,连一点红印都没打出来,但虞望枝也不敢再回头了,她连滚带爬下了床,飞快将衣服系好,踉跄着跑出了木门。
今夜白蒙山寨人人都饮的大醉,那一抹红轻巧的顺着楼层爬下去,艰难的翻了窗,砸进雪堆里,又一路小心谨慎的爬到马厩里,牵了一匹马,狼狈的翻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马通人性,将前蹄跪下来,她才爬上去。
那时月色落银山,虞望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连头都不敢回,驾着马便逃出了山寨。
马蹄奔忙,踏碎雪路,山回路转不见身,雪上空留马行处。
——
她的马逃了之后,在山寨内伶仃大醉的土匪们一个个爬起来,一个看起来机灵些的小土匪跑到二楼的新房门外,没敢进去,只站在门外道:“大哥,人走了。”
廖映山早就醒了。
他在床边坐着,听到动静也没管门外的人,只冷着眉眼坐着。
屋内的红烛依旧在烧着,只是方才的小姑娘跑了,光影在他身上打出略明和略暗的两个色调,明影映着他的唇,将他暗粉色的唇映出盈盈的水色,暗影间藏着他紧绷的肌肉与强健的体魄,明暗交接间,他似是一头藏在山间的恶妖,危险,但又透着雄性的野性美。
外面的小土匪等不到动静,又小声道:“大哥,马儿识途,不会跑丢的,山下接应的人也安排好了。”
说话间,小土匪还有些不解——他们大哥明知道那个小娘皮要跑,但也不拦着,反而要送一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女人不听话,不就该打吗!但他不敢问大哥,他琢磨着,大哥不打那个小娘皮,但肯定会打他。
而这一回,廖映山终于“嗯”了一声。
他抬起眼眸,锋锐冷冽的目光落到那面镜上,似是又在镜中瞧见了虞望枝那张浓艳昳丽的脸。
不长脑子的蠢货,非要跑回去,那就让她跑。
等到她明日回了林府,瞧见了林府的光景,估计都恨不得重新跑回来给他当压寨夫人。
——
深夜间,虞望枝骑着马在树林小路间穿行,她没上过山,根本不知道马儿跑到了哪里,但是马儿似乎是认路的,一路带着她下了山。
她运气好,山下恰好有一个路过的商队,不仅救了她,还特别仁义热心的连夜送她回白蒙县上。
虞望枝被冻得小脸雪白,眼里含着泪,红着鼻尖向那位商队领路的道谢,复又询问,白蒙县令可有剿匪、或上山寻人。
那商队领路的人面色诡异的望了她一眼后,又摇头道:“从未听说过,一个人都没来山上找过。”
虞望枝讶然,怎么可能!她丢了,她的未婚夫怎么能不来找呢?
她又想,可能是这商队刚来,白蒙山又太大,商队穿行其中,不曾得信。
但转瞬间,商队领路的转头打断了她的思路,说道:“姑娘早些上马车休息吧,免得惹了风寒,明早我们便到白蒙县了,虽不顺路,但某见姑娘受难,愿送姑娘回去。”
虞望枝感动极了。
她便说,这天底下处处都是好心人,唯独那土匪该死!
待到她回去,一定叫她未婚夫剿了那些该死的土匪,给她报仇!
一想到她的未婚夫,虞望枝便又多了几分气力,她谢过后回了车上,歪靠在马车榻间,晕晕乎乎睡过去之前还在想,她的未婚夫知她失踪,又近半个月没找到她,心底里当时极想她、极担忧她的吧?
她的未婚夫——
虞望枝沉在美梦中,缓缓睡去。
商队则连夜从山林中向外赶,第二日便到了白蒙山,商队里的人还特意给虞望枝置办了一身不打眼的新衣服,换掉了那新娘服,将虞望枝送到了林府门口。
虞望枝本欲留他们,好报答他们的恩情,但商队推脱有货物要送,前脚将她送到,后脚就走了,虞望枝只好作罢,独自一人回往林府。
她回林府时,正是辰时,漫天飞雪沉甸甸的压在屋檐与路旁,路间车马慢,压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行人走的更慢,人人都裹成了个球,瞧不出眉目来,而林府在寒冬腊月间开着府门,车马盈门,似是有客来至。
虞望枝走到林府门口时,正瞧见府内走出了一个身穿月白色书生袍的清俊青年,外搭大氅,头戴玉冠,面若皎月,当时晨曦正好,透过细碎的枝丫而落,浅浅的金光映在他的面上,衬的其人仙人玉貌,眉目寒淡间,周身似是都绕着浅浅的松香冷气,高不可攀。
正是虞望枝的未婚夫,林鹤吟。
远远一望见林鹤吟,虞望枝眼眶潮热,劫后余生和再见心上人的酸楚涌起来,让她鼻尖发酸。
她快步向前奔去,想要抱住她的未婚夫,与她的未婚夫倾诉她这些时日受来的委屈,但她才跑两步,便瞧见她的未婚夫迎向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个清新淡雅,杨柳扶风的贵女,身着一身狐狸白裘大氅,一张若清水芙蓉的面庞在雪中更显娇弱,她瞧见了林鹤吟,便羞涩的垂下眼眸,向林鹤吟伸出手去。
瞧他们的模样,真是好一对碧玉佳人。
虞望枝脚步一顿,心口骤然一拧。
她瞧见,光天化日之下,她的未婚夫,亲自接了另一个女人的手。
第2章 她只配为妾
这女人是谁?
许是分神太过,虞望枝脚下一痛,“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一声“鹤吟”不受控的从她口中惊唤而出,惊醒了远处的林鹤吟。
林鹤吟拧眉看过来,瞧见那个狼狈不堪、扑在雪地间的艳丽女子的脸的时候,他心脏骤缩,握住柳玉娇的手微微紧了一瞬。
他面前的柳玉娇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匍匐在地上的女子,瞧见那女子妖艳妩媚的眉眼时,略有紧张的拧起了眉,声线也压低了几分,她也问:“林哥哥,这是谁?”
似乎这女子的模样使柳玉娇不安。
林鹤吟薄唇紧抿,眸色微乱,下意识地甩开了柳玉娇的手。
这是谁?
这是他的未婚妻,虞望枝。
他与虞望枝的事情,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
两个月前,白蒙县还正处十月。
漠北极寒,到了十月便已冷意逼人,白蒙县地处二十四峰间,背靠白蒙山,故而称白蒙县。
林鹤吟上任白蒙县令后,第一件事便是巡视全县。
他本是京城林府的嫡子,他父为大理寺正卿,但因卷进政斗中病逝,全家都被连累,他虽为高中的进士,却也没法留在京中赴任,遭受打压,被赶来了漠北做一个七品小县令,母亲遣散了大部分的丫鬟仆从,安置了一些姨娘庶子,随后带着剩余的家产,与他一道来了漠北。
若是没有意外,他们一生都将困于此。
家道中落,天翻地覆不过一瞬间,当时他正是郁郁不得志之时,每日在乡野间徘徊,恰好路遇了一个不慎落水的姑娘。
君子路遇危难事,自是要去救。
那日的河水冷的惊人,他将那姑娘自水里捞起来,正瞧见那姑娘艳丽的眉眼。
生死间走过一遭,姑娘惊慌失措的模样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儿,墨色的发裹着纤细的肩,湿透了的衣料裹着玲珑的身子,不安畏惧的望着他,简直可怜又可爱。
他一时升腾起了几分保护欲,一路将姑娘护送回去。
后来,这姑娘亲自到衙门去谢他。
姑娘性子活泼,像是叽叽喳喳的鸟雀,也像是屋檐上灵动调皮的猫儿,生于乡野间,没读过什么书,字也识不得几个,但是名字却极好听,名唤“虞望枝”。
与她在一起,林鹤吟只觉得分外轻松,好似京城的那些俗务都远离了他,他第一次感受到乡野的自在,空山的幽静,连土路上跑过的一只狸奴都是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