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七迷茫地眨眨眼，听曲瑄一遍接一遍呢喃着“抱歉”二字，他把自己抱在怀里，可前胸与自己后背却还隔着一大段空隙。

他羞愧自己的反应被夭七收入眼底，于是掰过夭七的身体不让他看，却又拥住夭七平息冲动，嘴里重复着道歉的话，可还是有意与之保持距离。

夭七瞬间黑脸：“都这样了还能忍你还是不是男人？！”

曲瑄忍的声音嘶哑不少，艰难回答：“就是因为是个男人才更不应该继续冒犯。”

“抱歉，是我唐突了，马上就好。”

闻言夭七一愣，乌黑瞳眸润着水，眸光一点点沉静，逐渐息了调戏对方的念头，放松身体不再闹腾，任由曲瑄这么抱着自己。

那些令他觉得恶心的男人才不会像曲瑄这样接二连三地推开自己，猥琐至极的嘴脸常挂着谄媚的笑，会说一大堆自以为深情实则听了狗都想吐的情话，更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反而会想尽办法跟他亲近。

会试图牵自己的手，甚至想要亲吻自己，他们不忠不义，活该死的凄惨。好男人从来不会主动找上他，这就是夭七杀人的理由。

直到这个连名字都还不曾知晓的书生敲开院门，走进他的视野也丰富了他觉得无聊透顶的生活，心因此动摇，他的心境在不知不觉间抽了芽。

曲瑄还抵靠在夭七后背，他静下心感受到曲瑄额角青筋突突跳动时的旋律，有规律的跳动通过皮肤跳到心弦，一下再一下，某个恍惚之后两颗砰砰跳动的心脏忽然齐平，这一刻的时间走的格外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扣住夭七双臂的手终于松了力道，曲瑄抬起头离开夭七后背，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不知该如何面对夭七。

“对不起。”

他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

夭七问：“好了吗？”

曲瑄道：“好了。”

“那便出发吧。”说话间夭七两腿一夹驱动马匹。

马儿四蹄踩踏结实地面，即刻出发，由于惯性曲瑄整个人向前扑去，宽厚胸膛紧贴夭七，被迫又一次抱住夭七。

曲瑄赶忙退出，这么好的机会本以为夭七会出言调戏几句找找乐子，但他只是默默把手里的缰绳塞到曲瑄。

半字不提一字不说，连同方才的事一并翻篇。

这样沉默寡言的夭七叫曲瑄有些不太适应，斟酌一下他问：“夭夭姑娘你是生气了吗？”

“生气？”夭七被曲瑄这副小心翼翼做错事的态度逗乐，语气轻松声音带笑回答说，“你不会希望我生气的。”

玩笑韵味十足，给予人一种随便听听的错觉，却又能从中细品出几分威胁和警告。

这会儿对味了。


第16章 你好狠，你没有心

去县城的这一路，夭七安分倒是安分，可依旧不省心叫人头疼。

看到好看的花花草草，便戳着曲瑄的心窝子吩咐曲瑄给他摘野花；但凡看到只鸟停在树枝上叫几声，便自己悠哉坐在马背上指挥曲瑄去掏鸟窝；瞅见条潺潺流水的溪流也要撸起袖子催促曲瑄下水摸鱼。

曲瑄若敢说一句拒绝的话，立马不高兴闹脾气，得耐着性子哄上半天。

这副闲暇模样不像去县城办正事的，倒像是专门出来踏青游玩的。

历经几番波折才终于在日落西山前赶到，像县城这样人流量密集的地儿夭七并不常来，因此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好玩，想上去瞅两眼。

“有什么想吃或者看中的吗？”夭七拉拉曲瑄的衣袖说，“难得来一次，看在我心情不错的份上，只要是你想要的，都我请客。”

夭七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打趣道：“即便想逛花楼点花魁作陪也是可以的哦~”

“……”

曲瑄默默把几乎要贴到他身上的夭七推开：“谢邀，最后一个不需要。”

被曲瑄无情推开，夭七所幸把周身大半重量全压那儿，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也是，毕竟见过我这样的之后，其他的就很难再入眼了。”

曲瑄：“……”

虽然……但是……理是这个理，曲瑄反驳不了。

“不过我还挺好奇的。”夭七说道。

曲瑄问：“你好奇什么？”

夭七抓住曲瑄推自己的手，蛮横靠近：“面对我这样的绝色都能无动于衷，你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咳咳咳！！！”曲瑄差点一口气没下去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狠狠瞪过去。

夭七全当没看到，继续嘴碎：“哦~对了，也不算完全无动于衷，我看你挺兴奋的……唔。”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曲瑄手忙脚乱按在怀里捂住嘴：“大庭广众的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夭夭姑娘算我求你，你好歹注意一下言行举止。”

他真后悔到想抽自己两嘴巴子，就不应该接话。

夭七背靠曲瑄，整个人笼罩在宽大的怀抱下，曲瑄双手交叠紧紧捂住夭七的嘴巴，生怕再从这里挤出哪怕一个字来。

夭七拍了两下曲瑄的手，示意他撒手，曲瑄不为所动他便双手并用试图掰开曲瑄，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手缝中挤溢出，照搬曲瑄原话：“大庭广众的……你好歹……注意一下言行举止。”

经此提醒曲瑄抬眸环顾四周，站在街道中央的他们已然成为众矢之的，数十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二人，他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窸窸窣窣的窃语比集市里大爷大妈的叫卖还要刺耳，偶尔有声音拔高几分的，却尽是些不太好的言论。

更多的还是指责夭七不知检点。

“谁家姑娘生的这么魅……”

“大街上还搂搂抱抱……”

“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说不定……”

下面的话曲瑄没敢再听，眼神沉暗，拉住夭七混入人群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夭七踉跄几步被他急匆匆拉走，被迫加快速度跟上曲瑄的脚步，却一句话都不曾表示，直到曲瑄脚步逐渐放慢夭七才抽回自己的手。

夭七凑近两步，弯下脊伸脖子探脑袋去看曲瑄的脸色：“生气了？”

曲瑄反说：“你都听到了？”

“是的，一字不差全听到了。”本该是件伤心的事，可夭七说的时候语气平平，还颇有兴致视线到处乱瞥，左看看右瞧瞧，不亦乐乎。

嘴上说听到了，他的反应倒更像什么都没听到。

也不知道看到了啥感兴趣的东西，夭七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走过去，才刚踏出去就有一次被曲瑄给拉了回来。

曲瑄半句话不说，只静静盯着他，目光对上，夭七看见曲瑄眼底深处的情绪不禁浅蹙眉梢，暂且收起那点兴致。

“你在为我忿忿不平？”夭七略有惊叹，继而耸肩，“没必要的，真的没必要，这些话我听过不下百遍，早就听腻了，更不会放在心上。”

确实如此，夭七向来一意孤行，错事荒唐事什么没干过，桃华也一直在劝他，可结果有用吗？

没有用，夭七谁的话都不听，只依自个儿的心情做事，心情好了和平气和跟你唠两句，若是心情不好，他便面带微笑欣赏那群惹他生气之人死前的丑态。

天天在他耳边响的声音他都不听，又如何会在意这些市井之人的闲言碎语。

夭七反手握住曲瑄手腕，这下换他拉着曲瑄了，他拉着曲瑄让他看，去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你看见了吗？我比这座县城里的所有人都要漂亮，无论男女。”

“那些对我指指点点的人中，我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受欢迎，他们的家当全加起来还没我有钱，我甚至比他们活得都长。”

他说：“所以你觉得我会跟这些处处比不过我，除了嫉妒别无仅有的庸俗凡人们计较？别开玩笑了，我可看不起他们。”

这番话说出口曲瑄愣怔片刻，眼底的郁结情绪却散去不少。

夭七说这些不仅仅是为自己做解释，更多的可能是在安慰曲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