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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春娇(42)
作者:沐语欢 阅读记录
无论怎样,这件事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不对,若他能生育,他和她何至于走到今日这种地步。
但他转念又愤怼的想,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身为人妻不就应该竭尽全力辅佐,帮助丈夫吗?
倘若换成别的女人,定然将替他产子这事做的严丝合缝,既照顾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又能和他和和美美一辈子,也只有她这种死要面子的名门之后才会斤斤计较,要死要活。
又想起阿娘前几日安慰他的话,女人就是不应该太惯着,太惯着就会蹬鼻子上脸,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便想借此机会搓搓她的锐气,硬气道,“既是我给你的,无论好坏,由不得你不要。”
丁若溪简直气懵了,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一连多日对苏慕凉的不满在这一刻突破顶峰,她忽然不管不顾光着脚下榻快步朝房门跑去,恨不得跟他打上一架。
然,人刚走出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克制着攥紧了拳头,硬生生停下脚步。
苏慕凉自然也听到了屋中的动静,他是骂痛快了,心里舒坦多了,迟迟不见丁若溪出来,发热的头脑再被夜风一吹,仅存的三分理智也渐渐回笼。
禁不住的想,他这个妻子平日那么娇弱,受一丁点委屈都是要郁闷上半天的,有时候还会赌气的好几日不出门,不免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说的狠话她能不能承受的住。
但让他此刻低头认错也绝不可能,苏慕凉低头以拳抵唇重重咳嗽几声,拂袖离去:“还有,你最好给我听话一点,若再叫我发现和陈世筠不清不楚,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接着,院中脚步声渐渐远去。
屋中,丁若溪闭目深吸几口气后,心头火辣辣的怒意才勉强压下去了一些。
她眼角通红的转头往回走,直到走到床榻边,一抬头,这才发现苏会不知何时已从床榻上坐起身,他一手搭在曲起的膝头,一手在身后支着,是极慵懒的坐姿,整张脸隐在半明半昧的昏暗里,晦暗不明,可全身散发的冷意犹如冰冻三尺,令人望而生畏。
丁若溪难堪的撇开眼,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来应对,甚至可以说不想应对,至少此刻不想。
一阵难捱的沉默后,苏会冷声开口:“他私下一直这么对你吗?”
丁若溪想点头,可一想到他是苏慕凉一母同胞的兄长,若她说苏慕凉的不好,可能会引起他的反感,抿了下唇,决定如实说:“大多时候不是这样,自从被我察觉他押妓后,就.........”
她垂下眼,把压在舌根的那些“时常无能狂怒,咒骂她,甚至打的话”没脸说出来,两只手无意识的绞在一起,莹白的指头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苍白,昭示着她此刻的心情远没有面上表现出的平静。
苏会了然,也就是说气急的时候,时常会这样。
他皱眉看了一眼她的手,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坐着。
丁若溪背脊一僵,后又渐渐松懈下来,虚靠在他胸膛上,他的体温比苏慕凉高出许多,后背靠上去仿佛靠着一个暖腾腾的炉子,宽阔又有力,令人感到放松。
以往丁家还没没落之前,她和苏慕凉在一起时,就最喜欢靠在他胸口上,直到看到他脸红忍不住低头亲她,她才笑着耍赖躲开。而今不足两年,两人却已劳燕分飞,彼此增恶。
正疲累的想着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有眼无珠错看了人时,右手忽然被苏会握着,他摊开她紧攥成拳头的手,不轻不重揉~捏着她虎口青紫处。
丁若溪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和苏慕凉吵架时,指甲竟无意识的抠破了自己的掌心,她忙要缩手,苏会却不允。
他的眼低垂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在破皮处,“刚才既然已经生气想要骂回去了,怎么中途又改主意不骂了?”
伤口沾到药火辣辣的疼,丁若溪抽了下手,见抽不动便没管了,可娥眉一直蹙着,
“我家人还在他们手里,况且,长兄前日也说,让我不要和他硬碰硬自讨苦吃,我就没敢......”
她声音渐低下去,没往下说,并没察觉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苏会帮她上药的手一顿,脸变得比刚才还要难看。
丁若溪后知后觉猜到他前日说那些话,可能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而自己竟当了真,难堪的咬住红艳艳的下唇,不肯再开口。
苏会上好药放开她的手,“下次他若再敢来,直接骂回去,不用怕,我给你撑腰。”
丁若溪诧异的抬眼,不期然对上苏会幽深如古谭的双眼,冷不丁被冻住了下,忙撇开眼,点头:“嗯。”
可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她在他心里的分量,她分得清楚,可能不及苏慕凉的百分之一。
苏会说完放开她下榻,慢条斯理的穿外衫,似是要走。
屋中旖旎的气氛被彻底打破,两人也都没心情再继续。
丁若溪垂手想要将他送到门口,却见他穿好外衫后,转身看向她,还是问了出来:“刚才苏慕凉嘴里说的那个马奴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夜色下,刚全身松弛下来的丁若溪,单薄的脊背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她眼睫剧烈的抖了几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艰涩道:
“当初丁家骤逢大难,家中人死的死,伤的伤,等我闻讯赶过去时,阖府上下只剩奄奄一息的五哥和七妹了,就趁乱随手拉了一辆停在府外的拉粪车,想把人藏起来拉走,可等到第二日,那拉粪车的主人,也就是苏慕凉嘴里的马奴,就找上门来,直言他昨日丢了主人家的粪车,挨了狠狠一通鞭子,要我赔他粪车还有伤药钱,我那时候受了伤,身上又没钱,实在赔不了他,又怕惹上官司,暴漏五哥和七妹,就想替他干活抵债。”
丁若溪说到这喉头发紧,但还是轻声继续道:“那马奴除了在大户人家做活外,在外面还置办了两间草屋栖身,白日里他让我去草屋帮他洗衣服,我也并未多想,安置好五哥他们就去了,如此过了一段时间都相安无事,直到我戒备心完全放下后,那马奴就暴漏出本性,想把我占为己有,是苏慕凉及时赶到,救下了我.......”
丁若溪虽在武学上有天分,可志向却不在此,她阿耶阿娘也惯着她,从不要求她非要练武,甚至是学做女红,故而她很多时候都是凭喜好做事,于武学上并没什么成就,所学也只能防身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又受了伤,也没条件精养,导致那段时日身子极其虚弱,这才会被人趁虚而入。
苏会听完,脸色不易察觉的沉了沉,唇抿的紧紧的,和刚才浑身散发冷意的模样如出一辙,令人望而生畏,只见他未发一言,转身出了门。
丁若溪不知他为何是这种反应,总觉不妥,但还是追上几步,迟疑道:“长兄,明晚能来吗?”
好在苏慕凉刚才骂她时,估计是怕旁人听到他不能生育丢脸,将守在院中的下人都支开了,此刻,院中空无一人,静悄悄的,无人看到她和苏会。
苏会并未转头,冷淡的嗓音同脚步声一并传过来:“明日我有要事处理,恐怕不能来。”
第35章
丁若溪追出几步, 望着那道如冰山般的冷漠背影,心头思绪万千,可却什么都没再说, 直到他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才满脸疲惫的回到屋中, 坐在小榻上发呆。
“三娘, 你没事吧?”
巧儿今夜离去后不放心丁若溪,于是一直没回屋,而是躲在院中的小厨房里,她个子矮, 厨屋中又没燃烛火, 极易隐藏身形不教人发现, 哪成想竟撞见苏慕凉来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