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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我竟不知道你祖上这么俊俏,女孩似的漂亮。”
“啰嗦什么,”司樾坐了下来,“快上面,我都快饿死了。”
男人笑了笑,擦着围衣回了屋。屋里采光不好,加上雨天,看着阴恻恻的暗昧。
恒乞儿坐到了司樾左手边,司樾从筷笼里拔了双筷子给他,自己也拿了一双。
雨落在他们头顶的茅草棚上,发出滴滴啪啪的闷响,听着很舒服。
四周下着雨,稍有两分寒意的风卷进棚里,恒乞儿穿着温暖干爽的衣服,后面的小屋升起了炊烟,隐约飘出几缕面食的香气。
他吸了吸鼻子,看向司樾,司樾正在收她的鱼竿。
她似乎很渴望钓到鱼,但若是一天下来两手空空,也只是骂上两句倒霉,并没有半点躁气。
发现恒乞儿正盯着自己,司樾问:“你干嘛?”
恒乞儿抿了抿唇,继而开口,道,“师父……再教我,仙术。”
“来咯——”他刚开了口,男人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端着两海碗热腾腾的面条,面上盖着厚厚一层卤子,即便是在阴沉的雨天、昏暗的茅屋下,那卤子都折射出动人的光泽来。
天下地上仿佛都是灰冷的,只有这两碗面是唯一的色彩。
他把面放在司樾和恒乞儿面前,又上了一大包切好的熟牛肉,司樾见了面,眼睛笑开了,侧着身和男人道了句,“多谢。”
“吃酒吗?”男人问。
司樾拿起筷子,在桌上戳了戳筷头,“算了,改天吧。”
“好嘞。”男人便又回到了屋里,继续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
司樾伸出筷子拌起了卤子,一边瞅了眼恒乞儿,“你刚才说什么?”
“仙术!”恒乞儿往前坐了点,“师父,教我,仙术。”
“仙术啊……”司樾拌着面,拌好了才对恒乞儿道,“好,我现在就给你表演一个,看好了——”
恒乞儿点点头,殷切地望着她。
司樾夹起一大筷子的面条,每一根上都裹上了鲜亮的卤子。
她大张嘴巴,一口吞了下去,海碗直接少了三分之一。
“康见了吧……”她鼓满了腮帮子,含含糊糊地对恒乞儿道,“失踪术。”
恒乞儿眼中的光芒一下子淡了,变成了茫然和无措。
等司樾吞下面,她用筷子敲了敲恒乞儿的碗沿,“干什么,你别小瞧了它,天上地下,再没有比这失踪术更厉害的法术了,它是最温补的修养法子,能让你从口腹滋养到丹田,用完全身都充满力量。要是不信,你自己试试,保管你试过一次想两次,试过两次想三次,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她从油纸包里捻了两块熟牛肉塞进嘴里,见恒乞儿还呆着不动,催促道,“快呀。”
恒乞儿心中失望,他此时并不想吃面,只想学习仙术。
但司樾催他,他便拿起筷子,挑了一柱面往嘴里扒拉。
冒着热雾的面挂着卤子进了嘴,恒乞儿一愣,霍然间,这天地之中唯一的色彩在他口中绽开。
油!
是猪油!
他吃过奶奶烧的白水面,也吃过裴莘院煮的青菜面,这辈子,他是头一次吃到这样好吃的面条,里面居然有油!
恒乞儿顿了一下,紧接着低下头,嘴巴凑在碗沿,一筷一筷地往嘴巴扒个不停。
司樾笑睨着他,捻了肉塞嘴里,“好吃吧,那仙门里的东西就不是给人吃的,天天喂兔子似的,说什么清心寡欲利于修行,也没见到天下的兔子都成仙了。要吃东西还得是山下人家,这做法才不算糟蹋粮食。”
恒乞儿对着碗,牛饮似地吃面。
他现在懂了,这果然是仙术!人间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这面一定是从仙界来的。
听到司樾的评价,老板从屋里探出半个身子,看见了恒乞儿的吃相,笑道,“这哥儿真给面子,头一回见到这么给面的客人。”
他端出一碟花生米来,放到恒乞儿面前,“来,我请哥儿的。”
不怪老板高兴,这面再好吃,也就是面而已,只是恒乞儿极少吃油水,更从没吃过这么有滋味的东西。
头一回吃油,就和头一回在裴莘院吃肉一样,稀罕得不行。
恒乞儿抬起头,沾满汁的嘴巴一动一动地嚼着面,他学着司樾的说法,和老板道,“多谢。”
“哈哈哈哈哈。”老板笑了起来,这句“多谢”像是孩子偷了大人衣服穿,有些不伦不类。
司樾叫住老板,“有茶没有?倒两碗来。”
“等着。”老板把抹布往肩上一甩,回屋里取了两碗温热的麦茶来。
浓郁的麦香扑鼻而来,司樾端起喝了一口,对恒乞儿道,“瞧你急的,喝口茶咽咽。”
恒乞儿听话地捧起茶碗,啜了一口,便改为了大口喝。
茶不烫,温温热热的麦香流进喉咙里,把黏稠醇厚的面条送了下去。
司樾给他夹了两片牛肉,恒乞儿吃了,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吃牛肉,第一片怪,第二片香,第三片美得让人心慌。
也不知为什么,那凉凉的春雨忽然变得鲜活明媚起来,恒乞儿本是讨厌水的,可这场茅屋雨,他却愿意坐着听上一整天。
仙术——
他捧着温温的麦茶,面前是空了的面碗,嘴里是嚼了一半的熟牛肉。
听着落地的雨,恒乞儿看着身旁的司樾,他明白了,这一定是个厉害的仙术。
第38章
吃了饭, 外头还在下雨,司樾没有立刻走的打算,要等雨停。
恒乞儿一开始还坐着, 和司樾一起等, 过了半个时辰, 他吃饱听着安逸的雨声,忍不住打瞌睡,司樾便让他在桌子上趴一会儿。
这一趴就趴到了傍晚,等恒乞儿睁开眼时, 自己已回到了宿舍的炕上。
他并不是睡死的人, 想来是司樾用了仙法带他回来。
恒乞儿呆呆地坐在炕上,屋外的雨停了,有着泥土和水汽的余韵,这余韵把他拉回了那个小草棚下。
才刚回来,便又想着了。
可这和讨厌、喜欢的情绪一样, 想也无用,转眼就是第二天, 又开始了上下学读书。
放假回来的第一天下午, 山长让男女两两相对, 站于两列。
“成日对着空气挥剑, 我知道你们觉得无趣, 打今日起,你们也算是有了对手。”他抽出一本册子来, “我念到的人出列,作成搭子, 相互对练。”
诸生抬头,等着他念名字, 山长半耷着眼睑,念的第一组便是:“凌五,恒铁生。”
凌五和宁楟枫皆是一惊,若是凌五离开了宁楟枫,那剩下的男生里还有谁能和宁楟枫比肩?
山长下一句便是:“宁楟枫,恒大。”
宁楟枫一愣,看向恒乞儿。
恒乞儿没有看他。
女孩那边,蓝瑚和紫竹也被拆开,和另外两个女孩各自组队。
分组之后,山长教了今天的剑式,上个月学的全是攻势,今天学了截剑,从左到右,斜下按剑,可将对面来的剑截下。
孩子们照旧先在空中练习,山长在队列之中踱步,纠正了每个人的动作后,一拍手,“好,按我方才所说,两两一组,对立站好。一人上路攻去,一人练习截剑,每刻钟互换一回。”
他一转身,“对着人,不可胡乱挥剑,记着上月我们学了哪些攻击上路的剑式?今天谁能用之前学的剑法攻到对面,明天下午便可少跑五圈院子。切记,不可胡乱挥剑,要是被我看见谁的剑没有章法,留下来,加跑二十圈!”
孩子们眼睛一亮,这可比对着空气比划有意思多了——最关键的是,有奖励,可以少跑圈。
蓝瑚紫竹虽然和宁楟枫一样是大家出身,但身为女儿,两人之前从未学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