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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说话,可那诡异的笑容似乎诉说了一切。
纱羊反应过来她的身份, 顿时劝她,“你这回可千千万万收敛一点,别再被关进灵台了。”
司樾戏谑道,“你在下面天天威胁我,如今倒不想我被关了?”
“你这人就是讨厌!”纱羊怒道,“难道你还听不出我是不是真想关你?”
她又飞去恒子箫身边,反过来安慰他,“子箫,你也别紧张,这是给你的册封典。”
“神王或是啻骊老祖会在典礼上赐你仙籍、分配去处,往后你就是天界的一员了。再往上修,若能从仙升为上仙、再升为神君,就能出入各界,也就能前往混沌看你师父了。”
纱羊和司樾的存在终于让恒子箫有了两分实感。
他没有多少成仙的感触,但她们都在,恒子箫心底便踏实了不少。
他点了点头,记下了纱羊说的话,觉得飞升前后也没什么不同,纱羊照旧是他师姐,司樾照旧是他追赶不上的师父。
看向司樾,恒子箫心中一紧。
他真的可以就这样飞升么……
“赵尘瑄”的话、格外轻松的渡劫,还有师父看向他的眼神,都让恒子箫仿佛掉入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里。
他成了这张网最后的一个网结,而网的开口,正对着随他而来的师父。
偏偏,师父没有一点要和他吐露真相的意思。
忽而间,一声洪亮悠扬的声音从宫内传来,喊的是——“宣,恒子箫、纱羊、司樾上殿——”
威严庄重的阊阖门向外打开。
恒子箫一顿,他才入天界,不通这里的规矩,可通传声把师父的名字排到最后一位,这似乎并非无心之举。
司樾双手互揣在袖里,越过恒子箫,道,“愣着做什么,走罢。”
恒子箫不知道,莫说是名字顺序,但是一个宣字,就已尽显了对司樾的蔑视。
司樾不在乎,也没法在乎。
她不介意再被关上三千年,可混沌、混沌宫里的人再也等不了了。
虽然通传里司樾的名字排在最后,可她却走在了最前。
殿中两旁仙神林林立,甫一踏入便能感受到沉闷的压力。
众仙神手持法器,严阵以待,这些视线不是冲着新晋的恒子箫,而是对着司樾。
纱羊跟在司樾身后,两边投过来的目光压得她都有些喘不上气。
那不仅仅是警惕,还有仇视、愤恨、讥讽和强烈的杀气。
纱羊出生于百花田,成长于仙露花草之间,后又跟着司樾,凡人的负面情绪她尚觉得恶臭难闻;这些仙力倍数于她的神仙们一齐发难,几乎能将纱羊溺死其中。
她翅膀发颤,快要撑不住这份敌意。
眼看就要当众摔落,倏尔,一道清风拢住了她,将一切尖锐的敌意都隔绝在外。
纱羊一愣,张目四顾。
这里的神仙太多,不知是哪位前辈谁出手相助——
她看了一圈,目光最后却落在了司樾身上。
那清风只包裹了纱羊,没有惠及恒子箫。
恒子箫的感受比纱羊更加艰难。
两旁仙神除看司樾外,偶尔还有几道零星的视线扫向他,带着或轻或重的厌恶和轻蔑。
恒子箫第一时间便意识到——
天界,并不欢迎他;
而他,恐怕也永远无法融入这个世界。
司樾在前头大咧咧地走着,穿过一众仙神,到达最深处的内殿。
文昭立于最高的神座之下,等候三人;神座之上,是慈目威仪的天界副主,天圣母啻骊。
“司樾。”啻骊高居宝座,身上神光万丈,她笑道,“许久未见了。”
“可不。”司樾站在阶下,抬头看向她,“都是老熟人了,把你身上藏的那些灯光熄了如何?晃得大家都不敢看你了。”
“放肆——”啻骊座下,六戟神君当即出面呵斥司樾。
司樾扫眼过去,在看见六戟神君时,突然哈哈一笑,“我说嘛,龙生龙凤生凤,难怪那岳景天屡败屡战、越挫越勇,原来继承了他祖师爷的风范。”
“你!”六戟神君怒上心头,向前迈步,司樾一缩肩膀,睁大了眼睛惊诧道,“怎么,你还要打人?永旭殿是你撒野的地方吗,你也太不把啻骊老祖和天条天规放在眼里了吧。”
众仙神一阵骚动,皆怒视司樾。
座上的啻骊倒是一笑,“几千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活泼。好了,看在你徒弟的面子上,今日就别闹了。”
她抬手,对向司樾身后。
“恒子箫,纱羊,上前来。”
纱羊飞了过去,当即跪下。
恒子箫没有动,看了眼司樾。
司樾却没有看他。
他垂眸上前,一旁的文昭轻声提醒他道,“跪下。”
恒子箫再度看向司樾,可依旧没有收到司樾半点目光。
在众仙神的目光中,他跪了下来,腰却没折,只低了头。
啻骊不恼,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多两分满意。
她转头,问向文昭,“如今天上,可还有空缺?”
文昭拱手回道,“有一小将即将下界渡劫,除此之外,再无空缺。”
“他何时下界?”啻骊问。
“再有两个月。”
“好。”啻骊阖眸。
她沉声,声音被法力播至整个天界,“恒子箫,赐仙籍。”
“纱羊,渡魔有功,赐号:善引。封百花田监司。”
纱羊当即叩首,“谢老祖赏。”
“起来罢。”啻骊目光又转向司樾,开口,道,“司樾,你救了煌烀界亿万生灵,天界该谢你。”
“我想要什么谢礼,你还不知道么。”司樾笑道。
“好罢。”啻骊颔首,“你这些年在灵台也算老实,又有救世之功。我就做主放你回去。”
“什么!”
此话一出,惊起一片喧闹,顿时有不少神君仙君出列。
“老祖不可!”
“放这魔头回去,岂不是让她卷土重来,再乱我天界!”
“老祖三思!”
近半的仙神们弯腰喊道,“请老祖三思!”
“此事我已和神王达成共识,众卿不必多言。”啻骊并不改口,对司樾道,“只是天上暂时无缺。这两个月的工夫,你看,是否要带你徒弟去混沌一聚?”
恒子箫登时抬眸。
刚被否决的仙神们却又躁动了起来,“老祖,恒子箫已是仙籍,他一个小仙,怎么能去往混沌!这不成规矩!”
“正是如此,我才要提议。”啻骊摆手,“他和司樾毕竟是师徒一场,这一次之后,不知多久才能团圆。”
“可是…”
啻骊一皱眉,“这点情谊都不讲,还谈什么济世爱人。”
她如此说,底下便不敢再有声音了。
唯有文昭自始至终沉默不语,此时更是微微移开了目光,不敢去看那个刚刚新晋的年轻小仙。
啻骊平定了底下的杂音,复又看向司樾和恒子箫,“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司樾哼笑一声,“几千年不见,你不仅身上的灯光多了,心肠也变好嘞——好好好,你这么善解人意,我又怎能不领情。那我就带着这小子回去耍几天,时候到了再给你送回来。”
啻骊笑着点头,“善。”
大典到此便算结束。
三人退出了永旭宫。
纱羊狠狠松了口气,方才在殿中,被满天神君、仙君们盯着,她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僵硬,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不知是不是和司樾待久了,纱羊只觉得那里的气氛实在拘谨,偶尔一次便要了她大半条命,要再多来几次,她可消受不起。
三人离开永旭宫,到了天边,司樾停了下来。
她一转身,看向飞在她身后的纱羊,眉梢一挑,“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