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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宁楟枫对着司樾、恒子箫和纱羊道,“一连半个月,光看我和恒弟了,几位还未曾见过蓝瑚的绝技。”
恒子箫迟疑道,“这…不太妥当。”
蓝瑚是大家闺秀,怎能给他们当艺伎使。
“不要紧,”蓝瑚却是应了,“既是朋友小聚,便不必拘泥。正好你和楟枫打了一上午,也该累了,就让我来助兴一番。”
她说着起了身,走到一旁坐下。
几人见她抬手,自广袖之中探出一对柔荑。
下一刻,她身前凭空出现了一张神农琴。
纱羊微讶道,“仙子当中,用这种琴的可不多见呀。”
“蓝瑚是水木双灵根,”宁楟枫解释道,“这把神农式里的水木灵气十分浓郁,是蓝家专为她打造的法器。”
蓝瑚低头一笑,落指揉弦。
古朴悠扬的琴声自她指尖泻出,她生得一双妙手,纤纤十指如软玉,偶到音疾时,左手皓腕上的两只镯子相互碰撞,所发玉石之音点缀琴声之间,愈显自然天成。
宁楟枫啜着酒,瞥着蓝瑚。
别说是他,就连恒子箫都不觉暗叹蓝瑚的温婉动人。
这琴声里充斥着温凉的灵气,修复着两人疲惫的身体,才至曲中,恒子箫便发现自己枯竭的内丹又充盈起来,四肢也恢复了力气。
对面的纱羊看着慢慢品酒的两人,又看向抚琴的蓝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她飞到司樾耳边,低声道,“他们三个现在这样,可真像是一副青梅竹马图呀。”
司樾弯眸,抬起酒杯,“你可要知道,青梅竹马图里头的人物多是悲剧收场。”
纱羊撇了撇嘴,“别提了,他们三个早就已经悲剧收场过了。”
她看着司樾将酒饮下,忽然发现司樾眼中的神色有些惝恍。
她顺着司樾的目光看去,见她看的也是低头抚琴的蓝瑚。
纱羊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却又不真切。
她回过头来,见司樾仰头饮酒,酒杯搁下时,纱羊竟从司樾身上觉出了两分落寞。
她猜到了司樾此时在想什么。
看了眼在座听琴的几人,她选择用传音的方式和司樾对话。
“司樾……”纱羊小声问,“你是不是想家了?”
司樾捏着酒杯的三指微微转着,同样是传音回道,“我无父无母,哪来的家。”
“你虽无父无母,可不是还有很多部下么。”纱羊望向蓝瑚,“听说你有一对得力干将,绰号美人笛、美人琵琶。”
司樾抬眸,将酒杯放下。
“你知道的还不少。”
“我也只是听百花田里的师兄师姐们说的。”纱羊道。
“哦?他们都说什么了?”
见司樾并无伤感之意,反而还有两分兴味,纱羊便接着往下说,“他们说,这一对美人是你的元老肱骨,跟随你两千年有余。”
“妹妹美人琵琶性格火爆,骁勇善战,令许多大魔退避三尺;
“姐姐美人笛温婉贤淑,掌管着混沌宫大小事务,位同魔后。”
“行啊,”司樾挑眉,“看来百花田还有做情报组织的潜力。”
“那倒也不是,只是因为凤凰一族还有仙乐坊的仙子们喜欢来百花田。他们都是擅长舞乐的仙子,谈论的也都是舞乐之类的话题。”纱羊道,“天上有凤君凰女,而混沌之中,最通音律的不就是美人笛和美人琵琶了么。”
听着那美妙的琴音,纱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仙乐仙谱,在他们听来舒心养气,可对司樾来说却是一种攻击。
纱羊连忙道,“你要是难受,就出去透透气吧。”
她也不知道这琴声让司樾难受的是身还是神。
“想什么呢。”司樾拿起酒盅,“难得有那么好的酒,不喝是傻子。”
纱羊纳闷道,“平常也没见你多爱喝酒啊。”
“我不是爱喝酒,”司樾说,“我是爱不要钱又贵的酒。”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纱羊语塞,“难怪混沌宫大小事务都是美人笛管,换作是你,那一宫宫仆还能领到月奉么。”
“你这话就小看人了。”司樾倒满了一杯,凑到嘴边,笑吟吟道,“不止是宫仆,大臣小卒,就连我的月奉都是她管。不然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捞到一分钱。”
“真是奇怪,你这么抠搜,是怎么招揽到那一文一武两姐妹的?”纱羊捏着下巴,“难道是屈打…”
“我有那么粗鲁么。”
纱羊摊手,“那总不能是用音律或者容貌折服她们的吧。”
“欸,你说对了,就是容貌。”司樾摸着自己的脸,道,“当初她们一见到我就逼着我和她们成婚呢。”
“吹牛——”纱羊嫌弃地看着她,“你编也编得像样点吧。”
“我可没吹牛,不然她那‘魔后’的称呼是怎么传出来的?”
纱羊一愣,“你真和人家成婚了?”
司樾饮酒入喉,“有过那么一次吧。”
“什么叫‘有过那么一次’,难道你在别处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司樾不以为意道,“凡人不过百年寿命都要三妻四妾,我活那么久,成个两三次婚怎么了。”
“哼,我不信。”纱羊抱胸。
“嗯?”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美人笛和美人琵琶是什么来历吗?天上地下,再没有比她们更善妒的人了,听说她们专吃负心汉的心脏,你有了她们,还娶得了别人?”
“二来,你要是成亲,那动静能小得了么?我却一点儿也没听说过你的婚礼。
“三来,大家谈论美人笛时,说的都是‘位同魔后’,她要是真的魔后,何必多余加上一个修饰。”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司樾,断言道,“此外,我虽然对你过去的事知之不多,但我觉得你不是一个耽于肉.欲.情爱的人,三妻四妾对凡夫俗子和一些妖魔来说是美事,对你,只是麻烦而已。”
司樾笑了。
纱羊愈发得意,“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她本是要开解司樾的,说到这里时早就把目的抛之脑后,倒是好奇起司樾从前的事来了。
“你认真和我讲讲嘛,别老是哄我。”纱羊期冀道,“那美人笛和美人琵琶有多漂亮?弹得乐曲有多好听?比之箜篌仙子如何?对了,你见过箜篌仙子吗?”
司樾弹了她额头一记,“话可真多。”
“我什么事都和你讲了,你却从来不和我讲你的事,”纱羊捂着额头抱怨道,“这不公平!”
她还要追问,蓝瑚已经收了琴。
她回到桌边,发觉纱羊额头微红,咦了一声,“师姐这是怎么了?”
纱羊回神,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蓝瑚,你弹得真好,感觉马上就要突破金丹了。”
蓝瑚一笑,“师姐如此厚望,那蓝瑚可不敢松懈了。”
几人又围坐一起聊起了天,纱羊再没有和司樾单独说话的机会。
她余光瞥向一盅接一盅品酒的司樾,忽而想起自己和司樾说话的初衷——
司樾看着蓝瑚的眼神,果然是有两分孤寂在的。
如此想着,纱羊也不禁难过起来。
虽然仙魔不两立,可相处了几十年,她不觉得司樾是杀人如麻、不可理喻的暴徒。
不管司樾如何看她,她都认为她们已经算作是朋友了。
纱羊望向恒子箫,暗自祈祷着,希望子箫能顺顺利利的飞升,免去煌烀界的大难,也好让司樾功德圆满,回到她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