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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穿暗恋指南(44)
作者:词弈 阅读记录
“说哪儿去了。”刀疤脸说,“我们就想为猴子讨个公道,你的小男友把人送进去了,这事儿我们只能算你头上。”
陈念南随意一点头:“可以。”
“猴子进去一年,一年的人生就这么浪费了,你也浪费一年,没问题吧?”刀疤脸说。
陈念南心里“咯噔”一声。
那张在校内偷拍的照片在脑海闪现,一瞬间的预感涌上心头,下一秒——
“你的事儿,我们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刀疤脸流里流气,“要竞赛,要保送,是么?”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陈念南身后的包:“这最好的浪费一年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刀疤脸眼里淬着火,还有种莫名的兴奋,好像陈念南的出逃和上进对他们而言是多大的损失,而陈念南要放弃保送这事儿对他们而言又是多大的快乐。
没有什么比摧毁一个人更能获得快感。
“不用掩饰,我承认,在场的没人敢动你,但你那个小男友就不一样了,他缺了胳膊缺了腿......我一个人也管不住这么多弟兄啊你说是不是。”
烟圈一个接一个地吐出又升空,陈念南平静地看着他,也看着淡去的烟圈:“给根烟。”
刀疤脸丢了支烟过来。
最差的那种,网吧柜台上十块钱二十支。
陈念南不算熟稔地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辛辣刺骨的味儿在喉咙里乱窜,他长长地吐出了个一样的烟圈,升空的烟雾像陈念南的灵魂,穿堂风飘过,烟雾散在陈念南的眼前,熏红了眼眶,明明灭灭的火光印在陈念南眼底,把他照得像一个悲悯又破碎的堕神,像地狱里最高处的恶鬼。
琥珀色的瞳孔安静地看着烟头燃烧,他把烟丢在地上,脚尖倾轧碾碎:“好。”
他从包里拿出准考证:“我放弃竞赛,走普通高考的路,当还猴子的。”
他下巴朝手机那儿抬了抬:“你们删了照片,就算两清。”
“没问题。”
刀疤脸并不是真心想找陈念南麻烦,这尊大佛没人惹得起,谁也不想丢了命。
但这事儿得找回来,这是规矩,得给猴子一个交代。
准考证在陈念南眼前被撕成碎片有散落在地上,地面湿漉漉的都是泥点子,很快就被踩得看不清准考证号。
“我们走。”刀疤脸带着人走了,陈念南头也没抬,拎着冰冷的肉夹馍,举着破碎凋零只剩根花梗的铃兰,看着脚底的烟蒂,也看着远处的纸屑。
他安静地站在那儿,低头翻开了手机。
已经是18:31,互穿停止了。
手机被解锁,陈念南终于看清了相册里那张一晃而过的照片——
是段安北。咧着嘴的段安北。
猩红的眼底终于慢慢蓄起水洼,陈念南轻颤眼皮,外面的瓢泼大雨涌进这具残破脆弱的身体,在陈念南的脸上酣畅淋漓地淌着。
“我们的互穿是不是停止了?”段安北的消息跳出来。
陈念南慢慢地回了句“嗯,停止了”。
都停止了。
他的人生也是。
“太棒了!”段安北说,“我们终于可以像一对正常的情侣了!”
陈念南笑了。
“等我回来我要请你吃火锅!我吃羊肉卷,你吃牛肉卷!”段安北说,“馋死我了。”
为了避免每次互穿回去后陈念南觉得嘴里有羊肉味儿,段安北不吃羊肉很久了。
“好。”陈念南说,“我吃牛肉卷,你吃羊肉卷。”
第43章 一生挚爱
段安北还想问是不是陈念南那儿发生了什么,否则互穿怎么就停了,但陈念南及时打住他:“我先去复习。”
段安北“哦”了声:“等我回来!”
收了手机,陈念南蹲下身,慢慢捡起了地上残破的准考证,一片,两片......
最后一片粘在了地上,陈念南扣的时候扣破了,成了纸浆,丝丝缕缕溶在了水里。
他松了手,没再管它,捏着其他的碎片起身往外走。
十月的天黑得早,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陈念南借着路灯的光往前走,踩着水坑了也不恼,就一路上前。
手指偶有碰着手机屏幕,上面就会露出段安北的自拍笑脸,陈念南就低头看一眼,笑一笑,再继续往前。
像个疯子。
他路边叫了辆车:“去静山寺。”
没见过大晚上去寺庙的,司机在反光镜里狐疑地看着他,只觉得陈念南的脸惨白得吓人。
他咽了口口水:“我——”
陈念南撩了撩眼皮,看了他一眼,推开车门下了车。
像从前每一次被“退货”那样。
他没再打车,而是上了辆公交,公交颠簸一路,吱吱呀呀地在静山寺公交站停下,陈念南往前看去,还要步行七分钟。
已经晚上七点半了,漆黑的夜和昏暗的路灯抵着陈念南的脊背,灯下的小飞虫在寒风里发抖,他踏着新积的雨水,裤脚已经完全湿透了,风一吹,寒毛直立,可陈念南就像感觉不到。
静山寺寺门禁闭,陈念南轻扣两声,里面有个小沙弥出来开门:“我们已经——”
“我想拜一拜,可以吗?”陈念南看着他,他不想再无功而返了,所有的事儿,总要让他办好一件吧,一件就行。
小沙弥犹豫两秒,给他开了门。
寺庙内的青灯古佛都安静伫立着,好像方才的大雨都未曾侵扰这里。
木灯里烛火摇曳,陈念南目不斜视,一步一个脚印,朝着普明宝塔内走去。
塔的四面都开着门,跨过高高的门槛,陈念南站在古佛之下。
昏黄的烛火下他看不清这座佛求的是什么,垂下眼,却看见蒲团上的跪拜处已经凹陷,上面裂开两道纹。
世人所求,求健康、求富贵、求顺遂,求的太多,压裂了蒲团。
可陈念南什么都不为自己求,他合上双目,慢慢地在蒲团上跪下,合十的掌心里是段安北那张完好的准考证。
陈念南说不清自己到底信不信命,好像只要信了掌纹,生活中所有的苦难都有了来头,把一切归咎于“命”,生活就能好过一点;可他信的又没那样彻底,终归还是有点希望——
希望自己的所有努力都能得到回应,希望自己能够好好活着,像个正常人一样,也希望段安北能喜欢他。
他信所有不可改之旧时事已成定局,又不信所有尚存熹光之未来路人定胜天。
但如今他背着溅满了泥点的准考证碎片,跪在蒲团前祈求满殿神佛,保佑段安北一帆风顺,考试顺利,这是他最后能为段安北做的事。
最后走出门的时候,陈念南回头看着古佛,它依旧笑着。
陈念南背过身,心里默默说:“如果可以,也请保佑我和段安北能长久幸福。”
“我很爱他。”
他停下脚步,好像这话一旦说出口就止不住了。
他无言的看着烛火惺忪的寺庙,俯瞰着这样清幽的雅地,池边的锦鲤还在扑腾嬉闹。
“他今天想让我说一句我爱他,但我不敢,爱这个词多沉重啊,我敢对着满殿神佛说我爱他,敢对着榕树、猫咪和所有盛大热烈的玫瑰说我爱他,山川河流花草树木都能听见我说我爱他,唯独对着他,我不敢。”
“我爱他,我要给他最好的、最无忧的生活,但我现在做不到,我以为我可以,我以为我可以有半年的时间去筹学费,去赚钱,让他不用跟着我住宿舍或者筒子楼,但我现在不行了。”
“我要怎么样,才能与他相配,才能跟他比肩。”
陈念南仰头,面上都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