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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穿暗恋指南(17)
作者:词弈 阅读记录
少年的睫毛落在眼下,段安北无端想伸手替他摘了。
他之前只觉得灵魂互穿这件事诡谲又莫名,但也不算很糟,很奇妙的体验,但现在他静静打量着自己那张脸,从未想过这样阳光活泼的脸也是能绷紧下颚紧锁眉头的。
陈念南没注意到段安北的目光。段安北一句疼他心能麻半截儿,跑去药店的路上腿都是打颤的,他不知道雨天的药店人怎么能那么多,身上沉甸甸的雨水滴答滴答弄湿了药店的地板,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前后的人都跟他隔了半臂的距离。
他站在人群里,站在队伍中,站在不漏雨不漏风的店里,却好像独身置冰窖,只身处寒流。
可他只是想给喜欢的人买个药。
“还疼么?”陈念南问。
段安北犹豫了下,又“嗯”了声。
陈念南的动作顿了顿,举着段安北的手,放到嘴边吹了吹:“好点了么?”
段安北都愣了:“哪儿学来的啊?”
陈念南换了根新棉签:“福利院,以前有小孩儿摔伤擦伤,那些志愿者都这么干。”
“那你得是被‘呼呼’最多的人。”段安北开玩笑。
陈念南沉默下去,直到碘伏浸满了棉签:“我没有。”
他并不太想解释为什么自己没有,迅速给最后一个小拇指上完药,刚要起身丢垃圾,段安北突然拉住他:“我刚不小心接了个你的电话。”
陈念南动作一点儿没滞,应了声:“没事。”
“福利院的。”
陈念南“嗯”了声,还是没多介意:“说什么了?”
段安北把电话内容说了,陈念南一边拧碘酒盖儿一边说:“不用管,我不去。”
他换了块纱布,一点一点地裹住段安北的手指:“这样可以写字么?”
段安北弯曲几下,没问题了,陈念南才转身去写题。
寝室的灯照旧亮到了晚上十一点半,段安北正打算上床,却瞥见旁边的人比他蹿上去得更早。
段安北不明就里。陈念南太疯了,做什么都是,他可以凌晨三点睡五点起,陀螺似的。
“你......今天很累?”段安北问。
陈念南不是别扭的人,没什么好瞒的,他合上被子:“熬夜伤身体。”
而这是段安北的身体。
似乎是怕段安北觉得自己为了他的身体连学习都不要了太奇怪,陈念南补了一句:“但我定了凌晨三点的闹钟。”
段安北爬楼梯的脚差点一滑。
第14章 山川路杳杳
陈念南真的在凌晨三点的时候起来了,而且是一连几天。
段安北那几声“疼”是真的喊到了他的心里——
夜不熬了,架不打了,高空作业不往中间跑了,连撸猫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猫挠着自己,狂犬病疫苗的针很疼。
而大榆树下的猫罐头也越来越多,陈念南知道这是段安北塞的,却从不跟段安北提这件事,这种两个人心照不宣养着同一只猫的感觉实在太好,没法儿叫人硬着心肠打破。
陈念南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了,除了读书就是读书,连辩论赛讨论时不得不扮演段安北去找立论点的痛苦都不算什么了。
以至于他看见校门口的横幅时甚至恍惚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他还是泥里的草,烂命一条。
他捏紧了手里刚买回来的糯米饭——
这是他刚刚经过段安北位置时,听见他对董力说想吃这个。
陈念南绕过横幅,把糯米饭放到保安室,才缓缓走到举着横幅的女人面前:“王翠。”
王翠瞪着他:“你终于出现了?”
陈念南笑了,瞥了眼横幅,一字一句地念出来:“陈南念——”
他念得不疾不徐,好像在读一篇稀松寻常的课文,但语气里的嘲讽和不屑怎么都盖不住,漫到眼底成了压抑的疯狂:“不忠,不孝,罔顾恩情,使抚养其十三年的福利院院长含恨而终,死不瞑目。”
陈念南眨眨眼:“王翠,你写的啊?”
王翠咽了口口水,哪怕已经过去四年,陈念南身上的偏执一点儿没变,笑容、声音都令人畏惧。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王翠梗着脖子,“王院长生前最后的遗愿就是你能去送送他!”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陈念南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淡:“我今天不打人,你自己滚。”
横幅被另两个年轻男子用两根木杆子撑着举着,王翠一手指着他,一手捂心脏:“你狼心狗肺!”
陈念南听见这话,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又看向旁边的男人:“你们自己放手,还是我来扯?”
他的手掌依旧自然垂在裤缝边儿,但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根根暴起,压抑程度可见一斑。
男人哆嗦两下,没松手。
陈念南没再多废话,伸手就要扯掉横幅。
横幅的两端是打了死结缠在两边的木杆子上的,陈念南看见两人搭在木杆子上的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伸手弹了弹:“这个木棍子打下去,手会断吗?”
木杆子歪了,那两个男人下意识松了松手。
他歪头一笑:“怕什么,我不随便断人手的。”
话音一出口,木杆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横幅迎风飞了一会儿,又鼓着风落下,罩在王翠两千的帆布鞋上。
“打人啦!”王翠突然大喊,“杀人啦!清杭二中的学生要杀人啦!”
陈念南目光彻底沉了下来,手里的拳头刚要挥出去,余光就瞥见个人影朝他飞奔过来,冲得比闻声赶来的学校保安还快。
“陈念南!”段安北边喊边跑。
这段是个下坡路,段安北越跑越快即将刹不住车,陈念南下意识转身伸手想拦一拦,却又极力避免段安北撞进他怀里,脚下的步伐左移右移,可段安北也跟着左移右移,最后还是像炮弹一样撞进了陈念南的怀里。
陈念南愣住了,段安北也愣住了。
陈念南下意识收了收手臂,抱了两秒,忽的回过神,猛地松开手:“抱歉。”
他方才那些游刃有余和病态嗜血的样子荡然无存,耳尖红的能滴血,眼神四处飘散却不敢看段安北。
“受伤了么?”段安北问他。
陈念南刚要说话,后面的保安就冲了上来。
不得不说,王翠是会挑地儿的。清杭二中地基高,在坡上,而他们在坡下举横幅,这既是所有学生来来往往的必经之地,也是学校保安的视野盲区。
即使如现在一样,因为人潮聚集而把保安招过来,导致闹事中止,可王翠想宣传这件事儿的目的也达到了。
三人见着保安,木杆子也不要了,横幅也大喇喇摊地上,拔腿就跑。
段安北紧张兮兮地拉着陈念南:“你要追么?”
“不追。”陈念南垂眼看他,刚刚抱着段安北的那点儿劲还没缓过来,陈念南没工夫搭理他们。
段安北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他蹲下去去卷横幅,陈念南拉住他:“没必要。”
“有的。”段安北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陈念南愣了下,笑了,很简单的一个笑:“你怎么知道是造谣?”
段安北把横幅卷起来,扔进垃圾桶:“他们印错了你的名字。”
陈念南沉默一瞬:“其实......”
“其实我好饿。”段安北说,“我想吃城西的糯米饭了,想了一早上了,午休时间还没过,你陪我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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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摊边的小马扎上等饭团,段安北扭头问他:“为什么他们叫你陈南念?”
陈念南沉默下:“我当你不会问。”
“憋一路了。”段安北说,“字都怼我眼睛上了,再不问显得我多装啊。”
陈念南笑了声:“那你猜猜?”
段安北觉得奇怪:“你心情很好?”
“有一点。”陈念南没否认,抱着了段安北,这心情实在好的没边儿了,至于王翠,早知道是什么人了,陈念南丁点儿不意外,但他还是找了个借口,“我就觉着我前两天没去是对的,都他妈狗改不了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