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们不要和清道夫作对。”

清道夫里有别着头巾的人用势在必得的眼神看着那颗晶核，旁边的队员甚至武器朝外，他们有的人见识过黎述的战斗，但不认为她能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

何况狩猎者的背后可以有基地撑腰的。

黎述没管他们，从镇长手心里捏起小小的晶核，半步后退，避开了一枪。

枪口还冒着烟，弹孔射进墙壁，振开周围一圈蜘蛛网般的裂纹。

讲道理不成，想强抢了吗。

刀光一闪。

半截惨叫梗在喉间。

荼灵出鞘，一刀飞进开枪者的心脏，那人前一秒还沉浸在激动的威慑下，如今看着胸口扎进的凶器，一双眼睛徒劳瞪大，失去高光倒下。

“嘭——”

清道夫的人甚至没来得及拔出武器。

黎述手掌向前摊开。

荼灵受到感应，从尸体上飞出，落进黎述的手掌心。

清道夫的队员纷纷后撤半步，握着武器的手因恐惧不停颤抖。

还有人当场跪坐了下来：“别、别过来！”

这里陡然安静下来，镇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习以为常地等待黎述解决不长眼的人。

没有法律和制度的废土世界，本来就是强者才有话语权的地方。黎述是少有的从来不剥夺弱者的话语权的强者，但也从来不纵容别人在她面前乱用话语权。

没这个本事还要杀人越货，这样的家伙黎述的刀下也不知死了多少个了。

黎述握着刀，在别着头巾的清道夫队员恐惧的眼神下，将荼灵架在他的肩膀上。

慢慢的、轻轻的，用他肩膀上的衣料，擦拭掉荼灵不应沾染的血迹。

刀锋就从他脖子几厘米处抽过去，那人明显感觉到自己全身汗毛都立起来，口腔停止分泌口水。黎述的手只要轻轻一偏，就能刺破他的血管，可她偏偏不这么做，用漫长的折磨虐待他的精神。

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想要它吗。”黎述拿捏着晶核，诱人的光芒在晶体上旋转。

“他们不要了。”从远处走来两个别着金纹纽扣，穿着狩猎者制服的人，“我替他们做主了，还请黎小姐高抬贵手。”

来人一男一女，男的身材挺拔，样貌还算英俊，顶着很厚的黑眼圈，一副几天没有睡过好觉的样子，有种介于精明和被迫精明之间的气质。

女人拖着一管炮筒，耷拉着眼睛，不管不顾地坐一条蛛足上晃着腿，也没管男人在说什么。

腰间“不周”字样闪闪发亮。

“不周，罗筹。”他指了指旁边抱着炮筒的女人，“不周，周慕青。”

“黎述。”

黎述收回荼灵，把玩着晶核：“想打架可以打，不打的话可以带着你们的人走了。”

“他们不是我们的人，这颗晶核理应归黎小姐所有。”罗筹好脾气地解释，“不过这些人我总要尽可能地带回去，他们好歹也解决了一些感染者，我回去会教训他们。”

清道夫队员们满怀希望地看着罗筹，仿佛是什么天降英雄。

“如果黎小姐愿意，我们也希望和黎小姐成为同一阵营的人。”

黎述啧了一声：“免了，我过不惯上班打卡的生活。”

罗筹一哽，倒是后面周慕青抬眼没力气接了一句：“我也过不惯。”

黎述越过罗筹看向周慕青：“巧了，我那儿不打卡。”

“管饭吗？”

“管。”

罗筹咳了一声，向后瞪了一眼，皮笑肉不笑：“你想都别想。”

周慕青咋舌：“下次吧，他这次不让。”

黎述有点可惜：“他下次也不让。”

罗筹维持着笑容，拖着周慕青走了，还带着一群哆哆嗦嗦的清道夫队员。

黎述把晶核扔给镇长：“帮忙弄个盒子装一下。”

黎述已经尽可能地不沾染感染者的血迹，但迟部空气感染浓度过高，为了避免渡给林徊，她借迟部镇的地方洗了个澡才回去。

还没进院子，乌谛焦急的出来，缠在她肩膀上，对着她的耳朵嘶嘶几声。

黎述面色一沉，推开门。

地上是争执过的痕迹，一周没醒的李敬尧和乖乖守家的林徊都不见了。

从地上的脚印看，他们曾经起过一段争执，最后李敬尧先一步离开这里，林徊不久后跟上。

由于是林徊主动离开，乌谛并没有立场阻拦。

离开的理由黎述也清楚——在她进入林徊的意识海里时，两阵碰撞的强大磁场包围住了这片区域，李敬尧的意识曾经与他们同频过几秒。

可能看到了什么。

黎述作为独行客，也早就对来去匆匆的过客习以为常，他们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黎述从不多管闲事。

“要走也得打个招呼吧……”

这么长时间的饭，白喂了。

黎述叹气。

幸存者基地行政枢纽。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在批示一份文件，突然竖起耳朵，似有所感的抬头。

不知多远的地下，一把短刀在月光下莹莹发光，显露寒芒。

重新踏进这里，藏匿者的拳头紧紧攥住。

迟早，要将痛苦，加倍奉还。

第9章

基地里才是真正有生活气的地方。

他们不用为生机苦恼，依附在强者的庇护下，日复一日的工作去获得生存的需求。

基地有九十多条街道，四个大区分布在外围，掌握实权的人们位居基地中央，占据核心三十街十三哨。

林徊追踪着李敬尧的气息，一路从外城潜入进去。

愤怒的小孩在行迹上漏洞百出，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基地的对手就要去替他报仇。

林徊一路追踪至此，身边是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街道，短刀在衣袖下阵阵发颤。

陌生又熟悉的争斗声、祈求声、笑声、哭声。

越是熟悉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脱力。

林徊仰头看天，站在原地，稍微恢复一下不可抑制的眩晕感。

嘈杂的过去像潮水，能噬咬他的整个人生。

——

“你不要以为把报告全部放在我这里，我就会帮你写。”

不周的办公室在基地核心区域第十五街，这里背靠基地行政枢纽，每次开会或者提交报告，总是比其他狩猎队快两步。

当初设立在这里还有别的原因。

队长林徊从来不和他们住在一起，他的生活都在行政枢纽最中心的军方大院内，受到基地无微不至的照顾。

为了方便队长和队员之间一些必要的沟通，从这里去申请拜访林徊，也比较方便。

周慕青撑着下巴百无聊赖：“你写一份也是写，两份也是写。”

罗筹的桌面上，除了两份空白的报告，还有数不清的活页文件。一张大大的桌子，被纸张不断侵占地盘，最后留给他的只有一人宽的憋屈地方。

“你知道我几天没合眼了吗。”

周慕青没精打采：“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罗筹认命地坐下来，翻开两份空白的报告，更生气了：“你甚至连名字都不写！”

周慕青：“你就当我手断了吧。”

她一点活力也没有，死气沉沉地躺在这间办公室里，软和的躺椅让她整个人都窝在里面，睁着一双死鱼眼发呆。

直到很久以后才迟钝发言：“我说……”

“闭嘴，有本事自己来写。”

“哦……”

她闭上嘴巴。

罗筹顶着巨大的黑眼圈，非常辛苦地将两份报告用截然不同的语气表达了同一个事件，才揉着手问。

“你刚刚想说什么。”

周慕青指着门外：“刚刚小尧在那儿偷了门禁走了。”

罗筹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这种事情你不早说？”

“你让我闭嘴。”

罗筹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脸上青筋都在突突：“跟我过来。”

他们打开办公室的内门，从一条暗道进入地下，地上几块屏幕正在窃取基地正规监控的画面，并保持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