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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露君恩(127)

作者:骑猪上高速 阅读记录


“国师,你怎么样。”

“不必管我,”他吼出声,“快去啊!”

说完他猛地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把兰玉找回来。”

谢承弼用一根绳子将薛琅跟自己牢牢地绑在一起。方才太着急,也没细看那人到底是不是先太子,还是只是生的相似,毕竟那人面相太过诡异,岐舌秘术众多,说不定那人已经是活人了。

但这些他都不想知道,他只想薛琅能活下去。

如今趁着岐舌人尚未回过神来,他要赶紧离开才是,只要还有一息尚存,阿誉都会有办法。等薛琅醒了,他们之间的账再慢慢清算,这一次他不会松手。

这药能护住薛琅心脉,幸而他带上了,他快马加鞭回到大楚,应该来得及。

这是这些时日的岐舌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谢承弼没料到这些人如此执着,像是非要将薛琅带回去不可,原本预料的时间也延长了。

他每日只睡两个时辰不到,日日风声鹤唳,常常在梦中惊醒,一天要探无数次薛琅的心脉,甚至夜里要轻轻枕在他胸前,听着那微弱的心跳才能入睡。

这里的客栈人多眼杂,谢承弼时常去山洞中过夜,幸而如今是冬日,天气冷,还能冻住血脉,若是天儿热了,恐怕薛琅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尘埃落定

分明是逃亡途中,可他揽着薛琅无力的身体却觉得比在边境的无数个日夜都要安心。

夜里生着篝火,他拿出自己的媳妇牌,掰开薛琅的手放进去,低声自语道,“你走的时候倒是一身轻,什么都不拿。”

他用树枝子戳了戳篝火,火星散落四周,沉默半晌,他又将牌子从薛琅手里拿了回来。

“想必你是忘了,待你醒了我亲手给你。”

他在胸口处将牌子擦了擦,小心地将薛琅抱在怀里,大冷天的,怀里像是抱了个冰块,谢承弼却不觉得冷。

他将烤过的馒头拿过来,自己咬了一口,勉强混着凉水咽下去,又看向薛琅,捏了一小块到他嘴边,“吃不吃?想不想吃?”

薛琅全身经脉几乎闭塞,身体消耗极少,不吃不喝如同个死人。他闭着眼,长睫无声地盖着眼睑,唇色发白。

没得到回应,谢承弼将那一小块又塞回自己嘴里,“不吃算了,你娇气得很,吃都得吃精细的。”

他三两下吃完干粮,卡着薛琅的下巴亲了亲他冰凉泛青的腮边,“等回去夫君给你做精细的。”

他用衣角撕下来的布料浸了冷水,慢慢擦掉薛琅胸口处外翻的伤口边上的血迹。

这样娇气的人,一刀下去,得多疼啊。

谢承弼心脏骤然抽痛,恨不得这一刀是扎在自己身上。

骏马在小路上一骑而过,惊起一片飞尘,越往大楚走,天气越发的冷,连脚下的泥土都冻得坚硬。

谢承弼拽着马绳,薛琅的头枕在他肩膀上,他呼出一口白气,远远看到了大楚的城池。

这里仍离京城很远,他已飞书传信让谢承誉在附近下榻,只要进了城,一切都好说。

他停下马,马已经奔跑了三天,这一停便倒了下去,不论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谢承弼将马拴在树上,拍了拍它的脑袋,他解下自己的披风,抖了抖,落了一层尘土。

薛琅是素来爱干净的,可这回也没法了,大不了醒来后再赔罪便是,左右也是挨两下不轻不重的拳脚,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将披风一展,将薛琅整个罩住。如今薛琅的画像想必已遍布整个大楚,他行事得小心些。

谢承弼仰起头来,眼前视野有些看不清楚,是风雪在他睫毛上凝成了霜。

他随手一抹,背着薛琅,一步一步往城池走。

城池前是一片极大的空地,尘土飞扬,漫天风雪。

在边境多年的对战经验令他隐隐有些觉得不大对劲,可他掂量了下背上极轻的重量,那根本不像是男子该有的重量。

他没有往后退一步。

薛琅已经等不了了。

就在他往前迈出一步时,城墙上忽然传来动静。

谢承弼费力抬起头来,隔着漫天风雪,他看到城楼口那里站了许多的人,每个人都搭弓拉箭,目标直指谢承弼。

而最高处的城墙上,闻景晔身上的披风猎猎作响,他冷漠地看过去,眼底没有丝毫颜色。

他身边站着曲嘉文,区区一界宦官,这里的将士大多都瞧不上这种谄媚之人,因此他在军营里的日子并不好过。闻景晔倾举国之力找人,自然也得到了写蛛丝马迹。

薛琅或许在歧舌。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便像是重新运作起来的机关,如今歧舌动荡,正是一举拿下敌国的时机。

逃去了歧舌,那可真是够远的,可惜天上地下,他会让薛琅知道,只有自己身边才是他的最终归处。

沈云鹤已死,如今谢承弼又撞到了他手里,待他把谢承弼解决了,那薛琅就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陛下,谢将军他……”

闻景晔听不进曲嘉文的话,高声道,“谢承弼勾结歧舌,祸乱大楚,罪不容诛。”

谢承弼身为戍边将军,无旨不得离开,如今他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歧舌,这不就是叛国吗!自薛琅回京后,他似乎预料到闻景晔会对他发难,一直很安分,让人捉不到把柄。

这次犯下如此大错,谁也救不了他。

“举箭。”

闻景晔面色肃然,即便他看出谢承弼身后似乎背着什么东西,但也只以为那是什么包袱箱子之类的杂物,浑不在意。

谢承弼碰了他的人,本就罪该万死。

“住手,住手!”谢承弼大吼着,“薛琅在这,薛琅还在这!”

然而风雪吹散了他的声音,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谢承弼忠心耿耿,曲嘉文并不想看到英雄夭折,可他也知道闻景晔是铁了心要。

“陛下,”曲嘉文忙道,“谢将军好像有话要说。”

“让他留着去阴曹地府跟阎王说去吧。”

闻景晔手一落,居高临下地判了谢承弼死刑,“放!”

“大人——!”

薛重唤猛地扑了过来,谁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又是藏在了哪里,他面目全非,如同刚从泥潭里爬出来。

薛琅丢下他了,但他知道他已经自顾不暇,当看到闻景晔进攻歧舌时他就隐隐猜到薛琅也在歧舌,闻景晔做事的目的性总是那样强。

他也要去歧舌,不论薛琅如今过得什么日子,自己都是最了解他心意的奴才。他爱吃几分的热茶,穿什么布料的衣裳,换了别人都不会比他更清楚,薛大人那样挑剔,他不会习惯别人伺候的。

只是没料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大人。

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凭着本能扑过去。

自小到大,他不像兄长那样,没有习武的天赋,得不到武林的认可,原本想来京城混出名堂,却心甘情愿改了姓,在人家底下做了一辈子奴才。

闻景礼,沈云鹤,谢承弼,闻景晔,这些人无一不是有名声的大人物。自己同他们,大概是云泥之别,因此他们可以高高在上的说话,也可以肆意拉着大人的手,而自己只能看着大人的那一片衣角,连上手去摸都觉得亵渎。

可如今他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在薛琅面前,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他想救薛琅的心,并不比他们任何一人差。

箭无孔不入地扎在了他身上,双腿跪下去时,他仍竭力望向薛琅的方向。

大人,大人。

若有来生,不知能否多看奴才一眼,一眼就够了。

他垂下了手,始终无法瞑目。

城墙上的人重新搭弓拉箭,又是一片箭雨呼啸而来。

不论今日来多少个人,谢承弼都必须葬身此处。

谢承弼没空管薛重唤的尸身,他倒映着箭雨的眼瞳骤然紧缩,奋力往后跑去,可速度终究抵不过利箭,所给他的时间也只够他抽出腰间匕首,将紧紧绑着两人的绳子割开,然后反身将薛琅死死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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